第65章 小楼怜

木泽说,当年离陌炼成的三块令件中,分别蕴含了魔界、冥界和妖界的天地精元。而临近的七月半,正是鬼门大开的日子。于是我借机隐去生气,随亡灵入了冥界。

那泛着幽绿的,是忘川河;那闪着银白的,是奈何桥;那彼岸上的红花开的正艳,狭窄的花瓣中央抽出数缕细长的花蕊,这便是那只开在冥界的曼珠沙华。

亡灵匆忙的赶着路,充斥在他们周围的,是一段段即将被抹去的记忆,那一幕幕曾经,不管残酷或温馨,此刻都令人觉得悲伤和压抑。而我,也走在他们之中。

“既来之,则安之,来!来,喝了这碗孟婆汤,忘却前尘获新生。”一个满脸褶皱的婆婆从坛中盛出一小碗,递给我。

遭了!怎么跟到轮回道上来了……

“呃……婆婆,我不是来投胎的,我是来找冥王的,他在哪里?”

孟婆微微一怔,随后失笑道:“呵,你这个女娃娃有意思,该走的时候就必须走,找谁也没用!”

“不是,我是说,我不是死了来冥界的,我是来找……”谁知孟婆根本不听我解释,直接给身旁小斯使了个眼神,我便被两个小鬼架了起来。

“这不愿喝汤忘记前尘的人,我老婆子见得多了。”孟婆阴笑着,端着小碗就要给我往嘴里灌。

我寄希望于怀中灵兽,喊了几声,却发现它早被冥界的瘴气给迷晕了过去,真是关键时刻掉链子!

喝下孟婆汤后会怎么样!?不会真的忘记一切去投胎做人了吧!?那不行啊!我还有要紧的事要做啊!

不管我怎样挣扎,最后还是被灌下了孟婆汤,大脑空白一片,迷迷糊糊时见到一抹黑影从远处飘来,他俊俏的脸上满是愤怒,他斥责了孟婆,摔碎了汤碗,然后万分担忧的将我抱起,离开。

“阿沫不怕,不会有事的。”那声音很熟悉,可是却很空旷,明明就在耳边,却又好像离我很远。

再次醒来时,我已经躺在舒适的床榻上,面前一个俊俏的小哥哥温柔的对着我笑。

“阿沫,醒了?”

“你是谁?”

“孤,是冥王。你的小楼哥哥。”他嘴角上扬,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笑的很温暖,让我十分舒心。

“小楼哥哥……那我又是谁?”大脑一片空白。

“你是阿沫,我最爱的人。”他周身透着一股死寂,却对我无比温柔,我的记忆,便从他开始。

之后我便住进了冥王的行宫,吃穿用度无比奢侈。我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的来历,我以为自己就是冥王最爱的人,而我也爱着他。

他经常会来我这过夜,但却从来没有碰过我。

他会莫名其妙的发脾气,抓着我问最爱的人是不是他。

我回答当然是他。

因为除了他,我谁都不记得了。

偶有一日腹痛的厉害,眉心间也隐隐约约的灼痛,我无意瞥见镜中的自己变了模样,那凌厉的双目和眉心隐约出现的印记将我吓了一大跳。

我的叫声引来了侍女,于是医官随后也被唤了来。

不过那医官说我只是不适应冥界的气候,开了点乡土叫我服用便离去了。

第二日,冥王后就上门来了。

我曾偷偷听见下人们议论,说我是冥王藏在外面的女人,没想到终究还是被捉奸了。

冥王后看到我时,那张没有血色的小脸儿显得有些惊慌,难道她认识我?

“不可能……不可能!怎么会是你!?”我觉得她的心情很复杂,吃惊、愤怒、伤怀、绝望……很多很多。

“你认识我?”我想知道,为什么堂堂冥后看到冥王养在外面的女人时是这样的表情。

“呵!怎么会不认识?你化成灰我也认得。”她一把揪住我的衣领:“你怎么敢怀他的孩子!?”

原来之前那个医官是冥王后的人,他没有把我的情况告诉冥王,而是告诉了冥后。冥后也早知道冥王外面有了人,本以为只是逢场作戏,忍着没有过问,却没想到还怀上了孩子,这才急匆匆要来处置我。

不过,冥王从来没有碰过我,我又怎么会有身孕?还是我忘记了什么事?孩子……谁的孩子……

“我好不容易得到了这一切,你不该出现在这里,更不该怀上他的孩子!”冥后有些歇斯底里。

她命宫人端来堕胎药给我灌,可是这场景为何似曾相识?我曾经也被人这样灌过药吗?

“住手!”一声呵斥,霸气外露,足以让在场的人闻声炸胆,这来人正是得知消息后,匆忙赶来的冥王。

可是此时,我已经被迫饮下了那堕胎的药。

孩子……是谁的孩子?啊,头好痛,肚子也好痛!一张模糊的容颜逐渐出现在脑海,不,不可以伤害我的孩子!这孩子是……

“师父……”我终于记起来了!我肚子里的,是那圣洁如雪的,白衣天人的孩子!这是我今生最重要的牵挂:“不!我的孩子!快救我的孩子!小楼,求求你!快救救我的孩子!”

“你……有了身孕?是……他的?”殷小楼眼中闪过一丝落寞,很快便被担心和愤怒所取代。

他一脚踹飞了愣在一旁的,害惨了我的萱萱。

小楼对着趴在地上,嘴角已经渗出血来的萱萱道:“孤,昨日还想着,她来了,因为意外的饮了孟婆汤,竟也就可以适应这冥界的气候。”殷小楼抬手捏出一颗丹丸:“这为她而炼的除瘴丹或许可以赏给你,用以避除寝害仙身的瘴气。”随后小楼一把将其捏碎:“可惜,你不配!滚!不要再让我看到你!”

……

“假若时光可以倒流,我绝不会让你去天修拜他为师。”殷小楼紧紧抓着我的手:“你可知,对你的不舍,便是对我自己最大的残忍!转生后的我恋着你的一切,纵然情不自禁,却始终不曾越矩,不是没有机会,而是舍不得。可他呢!?他顶着师父的名义,却做了不耻之事!”

“不是他的错,是我不好,我不该对师父暗生情愫……”

“阿沫还要为他辩解吗!?他为人师表,理应当知何事该为,何事不该为!”殷小楼嘴上说着,却也默默以冥王之气将我体内的药物统统逼了出来,为我保住了腹中胎儿,因此他也损耗了大半的功力。

“与他没有关系,若不是我倾慕于他,他也不会因我……”虽然小楼为了保我,失了些功力,对仙人二界却仍是威胁,还是不要让他知道师父昏睡的事好:“罢了,不说这个了。我此次来冥界,是想同小楼哥哥讨一件东西的。”

“何物?”他好奇,我会跟他讨什么东西。

“冥界令件。”我小心翼翼的望着他,心想若是他不愿借给我,我该怎么办?毕竟当初我还失手了结了他的凡身,这仇他若想报,我又该怎么办?以前没有什么牵挂,而如今师父还未醒,我的孩儿也还未降生,有了牵挂,又怎舍得看轻生死。

“这……”他迟疑片刻,居然探手从体内引出了一枚乌黑的方石:“阿沫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

如此容易!?为什么??我疑惑的望着他,迟迟没有动作。

他一把拉过我的手,将令件放到了我的手里,然后惊异道:“……怎么可能!?你……真的是……”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冥界令件是认主的,除了冥王之外,任何人碰到它,都会被其灼伤。

而我却完好无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