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只是烧毁一本薄子,没想到却成了间接杀害常玉的凶手,而今石媖也随他去了。不管怎样,石媖终归是我的生母,常玉对她也曾不离不弃的照顾,于是我便亲自寻了块风水宝地,又雇了些百姓,将二老厚葬了去。
因身犯杀戮,暂时不宜回天修,殷小楼见我无处安身,便托无常将我暂时安顿在冥界一处府邸住下。
本以为一切就这样顺心而始,却未料想终究还是错了。那日小楼外出办事,待他归来,凡身竟逝,周身透着浓浓的死寂,我便知道,冥王回来了,我再也见不到昔日那如沐春风般的俊后生了。
我一遍遍的将那个喊着我仙女姐姐的面庞与冥王阴冷的容颜重合,痴心幻想着有朝一日冥王也能如此唤我,渐渐的我发现,自己已经爱他无法自拔,哪怕他只是远远瞥了我一眼,都让我欣喜万分。
他们都说冥王无心,清冷孤寡,若真如此,我也认了,他答应了会成全我的爱,我便想着只要能留在他身边,哪怕他谁都不爱。
可偏偏他却要在战事屡屡告捷的档口,提出要与天界和亲休战,点名要娶黎芸沫,他如此,又置我于何地?
我问他此举何意,他只叫我放心,说会如约娶我,只不过黎芸沫是冥王后,而我却是冥王妃罢了。
凭什么在哪里黎芸沫都有这般福气!?难道冥王并非传闻中说的那样,是个无心者吗?
我暗自寻了孟婆,讨了一剂良药,名为:忆浮尘。孟婆说冥王太可怜,她希望冥王能够与真心待他的女子相守,不再孤寡一人。
赶回天修时,二尊正要定下和亲大事,被我及时阻止。我只说有要事相告,要太渊禀退众人。
“真人可还记得一位名唤石媖的女子?”
“石媖……”这个名字明显触动了他某处痛点,令他极为不适。
我见势将忆浮尘挥洒于大殿,顷刻间这来自冥界的异香便流进了在场人的鼻间。
恍惚见到我被包裹在一团水滴之中,将养在天修仙泉里,一百年又一百年,不知过了多久,水滴开裂,我浮水而出,落于一侧花阴下的大石上。
随后,一位仙风道骨的仙者路过将我抱回,只当我是一株萱草凝聚成的灵仙,于是起名:萱萱,交由膳食间饲养长大。
为何会有这样的记忆?姻缘薄不会出错,我不是什么灵仙,石媖才是孕育我的亲娘,她亲口告诉我,我爹是天修的太渊。
再看太渊,他好似仍未记起什么。事不宜迟,不能再等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
“黎芸沫不能和亲,因为她已与神尊……”我将那夜偷看到的事一五一十禀于大真人耳中。
黎芸沫勾引神尊犯下大错,如今已非清白之身,又怎可再做那和亲的贵使!
“这孽障,竟做下这档苟且之事!”太渊真人听完来龙去脉,大怒。
大真人一直就奇怪,近期几番大战,玄乙师弟为何一直闭关不出,现在想来,应是失身与那丫头,从而导致玄冰诀散了功力,如此一切事情都有了解释,心中甚感愤怒。若当初月华师妹没有意气用事出走,更是不会出现后续一系列的事情,假如玄乙和月华好好的成了亲,那玄冰诀与月华修炼的水月诀相辅相成,功力只能登峰造极,又何来得散功一说!这二师弟真是糊涂!
随后太渊唤来了正阳真人,二人商议后,便直接去了清心殿,黎芸沫拦不住,二位真人直接闯进了玄乙神尊的寝殿,这才探到了神尊已经昏睡多日的事实。
“孽徒黎芸沫!你可知罪!?”太渊皱眉怒道。
一旁的正阳连连摇头,表示难以置信,可玄乙师兄的情况却证实了一切。
黎芸沫惊的赶紧跪下,却也只说:“师伯师叔赎罪!芸沫不是有意隐瞒,是师父他不愿大家担心,下令不让芸沫说出去的!”
“你师父因何功散?”正阳并非逼问,他只是不愿相信黎芸沫会罔顾伦常,他希望听到黎芸沫的辩驳。
“师父在锁妖塔中了噬魂蛊……”黎芸沫觉得是噬魂蛊作祟才让师父这么久还未转醒。
“满口胡言!我方才并未探得他体内有什么蛊!”太渊一言,引的黎芸沫又委屈又开心,想必是师父体内的蛊虫已经完全化解消失了,可是太渊接下来的话却让黎芸沫完全崩溃:“孽徒黎芸沫,亵渎师尊,罔顾伦常,即日起,罢免你四季之职,逐出天修永不得归!”
“什么!?”黎芸沫震惊道:“不可能的,我没有啊!师伯,师叔,别赶我走,我师父还没醒,我得照顾他……”
“你若还有一点廉耻之心,就该马上离开你师父,离开天修!”太渊决绝道。
正阳真人虽然不忍,却也觉得师徒之间不会有什么结果,黎芸沫继续待在清心殿,终究会害了她自己和玄乙师兄的,于是狠心道:“去吧!赶紧离开天修!你师父有我们照顾。”
黎芸沫纵然不愿,万般的不舍,终究还是被赶出了天修,我真希望她从此就在这个世界上彻彻底底的消失。
太渊望着被驱逐出门、哭得凄惨的黎芸沫,脑海中恍然出现了另一个身影,这相似的场景他似乎何时见过,伴随着仍逗留在鼻息间的忆浮尘,萱萱的声音一遍又一遍浮现在脑中,“石媖”到底是谁?他究竟忘了些什么!?忽然头痛欲裂,便急匆匆离开了大殿。
晚间,我一心想着若是太渊仍旧记不起石媖来,那我要如何才能正了身份,正出神时被来人一声呵斥,吓的手一哆嗦,打碎了手中茶碗。
“逆子!”太渊真人破门而入,一把揪住我的衣领,将我拉了起来,怒斥道:“何时身负了仙家的性命!?”
“我……我……”他这样突如其来,让我一时间也不知如何辩驳,错手杀了常玉,想必再怎么遮掩,也难以消除身上的戾气。
太渊抬手朝我头心劈来,本以为他要亲手处置了我,却未料想他掌心流出真气,抚净了我身负的孽债。
“孩子,今后万不可再做错事。”说罢他便转身,将要离去之际,道:“明早,我会昭告天下,正式认亲嫡嗣,你准备一下吧。”
“什么!?大真人说的是……”我不可置信的拉住他的衣袖。
“唉……”他叹息一声道:“你口中的石媖,我想起来了,她确是我昔日的恋人,而你也并不是萱草灵仙,而是我们的女儿。是我对不起你们母女。”
太渊想起了当年天主消去的那段记忆。他才知道原来天主接回的,那名唤石媖的女子是他太渊昔日的恋人。可怜她只能远远的看着他,却无法相认。后来听说石媖产下一女,天主却说那婴孩是萱草灵仙,不属尘世,便封于仙泉内,石媖无法接受骨肉分离,纵身跳下了九重天台,想来也该是粉身碎骨了吧!
当初冷眼旁观的故事,却不知自己竟就是那最可恨的主角。忆浮尘并没有真的唤醒他的记忆,而是他自己觉得遗忘了什么,费了大半功力,这才冲破了先天主的封印,记起了一切。
破晓,天修大殿人头攒动,太渊真人当众宣布寻回遗失多年的爱女。
我身着浅紫仙衣,在此起彼伏的惊呼声中款款而来。至此,我便成了天修唯一的嫡亲子嗣。
“萱萱归来不适时宜,如今,天冥局势紧迫,芸沫又……”我抬头看到二位真人闻言变色,便没再说芸沫的事,只接着道:“冥王在天修时也曾是萱萱的至交,故此萱萱请命,以太渊真人之女的名义与冥界和亲,如此殊荣,冥王必会如约休战!”
太渊真人听了我当众这番话,内心极为不愿,却又不知如何是好:“世人皆知冥王无心,和亲实属舍身取义之举。你可思虑清楚!”
“萱萱想清楚了,既身为天修太渊之女,便理应为天下做些什么,况且也不是征战杀场,只是联姻而已,小女义不容辞!”我坚定的望着太渊。
正阳真人与太渊耳语片刻,太渊无奈宣布:“择吉时,天冥和亲。”本想着认回女儿后,好好弥补她,却未曾想又亲手将她推去了暗无天日的冥界。
大殿之上沸沸扬扬,对我尽是称赞,大都说我是葬送幸福换取和平。然而他们又岂知我的幸福,就是冥王殷小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