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石汲取世间善恶,凝聚成物象,经我暗中打造雕琢,幻做七层通天塔。仙侠会上,各路仙、人齐聚,若沫儿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晋升仙者,此番破例,可使沫儿往后的仙途更加顺利。即堵了悠悠众口,同时让天修的人也再无话可说,实则一举多得。
仙侠会前夕,我想方设法让太渊师兄和正阳师弟同意了本次大比练可入圣石幻境,众人皆可观之,也好为仙侠会助兴。
为了公正,我们师兄弟三人并没有将这个消息告诉任何坐下弟子。而大家都知道这些年来我未曾传授沫儿任何武艺,理所当然也就没有把沫儿视作竞争对手,甚至觉得我所设关卡为大义灭亲之举。
事实上我也想知道,沫儿究竟能不能经受得住圣塔考验,万一有什么差池,只能说明她心有魔障杂念未除,日后我定当对她更加上心,也没有什么可惜之说。可庆的是,她一如我所想,在诸多弟子使小动作减少竞争者的同时,她却一门心思都在如何通关,如何救人上,终未负我所望。
当我手持净瓶站在她身前时,感慨万分,多年前的愿望终于实现了,我的沫儿真的已经成长为亭亭玉立的仙子。
散会送走了各位仙者人杰,归来时远远看到了正在争执的四人,那位叫糖婶婶的老者焦急的劝架,可似乎并无用处,愈演愈烈间愤怒的少女举手凝结了极重的煞气,这分明是魔王真气啊!我情急之下瞬移至她身后,在所有人都还没发觉的情况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显然她被我的突然出现吓到了。
沫儿她已经有了仙身,按理说体内不应再有如此之重的煞气才是,这时也没空多想,只要月华在,沫儿的心绪便无法平静,当年她可是亲眼看见鬼纶死在月华剑下的。
我将她拉回清心殿,小楼怕我责罚她,将事情经过原原本本告诉了我,可无论如何,她都不该生出煞气来,小楼长她几岁,竟也任她胡闹,于是我罚了她和小楼抄经万卷不得懈怠,希望经书可以引导她们两个正确修行,沫儿一定得赶在位列仙班之前将体内煞气摒除了去。
之后诸多天我都忙于政务,一日终于闲赋下来,却又被东海圣主相邀听书,不好相拒,只好听了一半,借口离开。
自从沫儿想起儿时诸事,本就对我甚是疏远,如若我再对她不上心,只怕师徒间心生嫌隙,让那身在暗处的黑衣人钻了空子。
归来时,见我清心殿被众弟子团团包围,只当是沫儿和小楼惹了什么乱子,却未曾想都是倾慕于我沫儿的天修弟子,一时间只觉得被他人觊觎了心尖儿宝贝,觉着堵的慌,好在他们向来忌惮我,见我归来便散了去。
还未来得及询问沫儿究竟,就见仍还有一男子立在风中,这自称杨易之的,口口声声要我同意他跟沫儿交往。他们全当我一无所知,其实我比谁都清楚,当初沫儿被天修上下所排斥,这个叫杨易之的也并未少欺负沫儿,如今却道貌岸然的请求我同意他与沫儿交往,如今的年轻人都这般易变了吗?
我只说道,现在沫儿年纪尚小,应以修行为主,其他日后再说。他听出我的拒绝之意,便也不好再多纠缠。
回了清心殿,凝视着面前的曼妙少女,冰肌玉肤,墨发如瀑,眸若秋水,眉似远山不描而黛,唇若涂砂不点而朱。恍然间才发现,沫儿她早已经不再是我记忆中那个清瘦的小女孩。
不知为何,心底一阵难过,该是早已习惯了清心殿内吵吵嚷嚷,一想到沫儿将来也会嫁做他人妻,届时便再也无人敢错将那冰兰当野花随手折摘了……
我想问她对那杨易之何感,谁知言语一出竟变了味道,并非我刻板严厉,实是怕沫儿从之前被众人排斥,再到这众星捧月之势态,心智被表象所蒙蔽,沉浸浮华无法潜心修炼。
好在一切都是我多虑,沫儿这孩子,她心中都是明白的,这一点让我深感欣慰。
接下来该是好好筹划一下去人界历练之事了,如若一些顺利,一年之后沫儿即可位列仙班,司职作业了,也算了了恩师临终时的一桩心愿。
寒风啸啸催叶落,月光倾倾照冰雪。转眼已到年末,守岁图个吉利,我本从不出席那种嘈杂场合,再者今年膳食间的掌勺大师傅也回人界同家人过年去了,原以为这年也跟往年那般,会安安静静的过去,却无意听闻自己的两个徒弟也去帮厨,沫儿小楼他们辛苦操持了一整天,凑成一桌年夜饭,天修留守的弟子都红红火火赴了宴席,不知怎的,突然也想尝尝五谷香,更想瞧瞧我门下两个小家伙能做出什么东西来。
介于大家都不知我会到场,所以待我推门而入时,惊的一众弟子掉碗丢筷,着实是不该!可自问我素来并无火暴脾气,平日间也总比太渊师兄还要谦和上五分,更不像正阳师弟那般一语不合便骂了祖宗,这帮小子不听话时也曾敢忤逆师弟,可为何却单单如此怕我?罢了罢了!
与师兄师弟打过招呼,入席坐定,见那桌上酒菜丰盛,样样色香味俱全,心中满是欣慰。想想,三人就操办了如此盛宴,并且没有使过任何便捷术法的痕迹,着实不易,着实有心。
席间,师弟举着酒杯主动前去与沫儿冰释前嫌,沫儿推拒不得便喝了两杯。瞧见沫儿饮了酒,诸多弟子也纷纷开始向沫儿敬酒,一来二去便多喝了些,开始我只道沫儿今日高兴,喝些酒也无妨,却不知小丫头没个节制,很快就把自己给灌醉了,还口口声声要跟谁谁一杯泯恩仇,怎么都拦不住她,想喊小楼去帮忙劝酒,却也寻不到小楼的身影,无奈只好放下身份,众目睽睽之下亲自将她抱起带走:“沫儿醉了,我先带她回去,大家请自便!”
沫儿醉了酒,清心殿又十分清冷,将她安置在床榻后,施了个暖身的术法,可依然不放心,毕竟沫儿第一次喝的如此酩酊大醉,也不知身子耐不耐得住,于是我便坐在床边照顾她。
满身酒气的她倒是睡得很安静,像个婴孩,望着那再熟悉不过的面庞,我恍然间又忆起第一次触及到她的场景,那时候她还是个小小的婴孩,肉肉的小脸儿叫人心生怜爱,那双眼睛亮的像那天上的繁星,只一眼,便深深刻在了心间,纵然分别了十年,再次重逢我依然识得出那双眸子。岁月如梭,转眼沫儿已是少女初长成,只望上苍怜悯,让我沫儿顺顺利利列及仙班,不论当年那黑衣人是何目的,只求世间再无魔王离陌,只有我徒,黎芸沫。
不尔炮竹声响起,声声催梦醒,我赶紧用手掩住了她的双耳,叫她莫怕。喧闹过后愈显得万籁寂静,沫儿梦中呓语,说口渴,我用手捏出香荷小叶一枚,折了几滴甘露顺着香荷滑入她唇。
丝绸滑,云帐软,烛光烁烁乱人眼。玉人眠,闺寝暖,流萤灼灼悸心弦。
许是饮酒微醺,竟对着她有片刻恍惚,那美得耀眼的容颜叫我惊叹,她身上不是已经被施了易容之术吗?为何此时却……
正思索间,沫儿突然起身,毫无防备的在我面颊落下一吻,动作之快叫我避之不及。千年万年,还从未有人敢对我如此,一瞬间思绪万千。虽一向视她为己出,可毕竟毫无血缘关系,一想到男女终有别,心下竟生出了别样的情愫来。
沫儿仍是双眼微闭,口中呢呢喃喃,虽因酒醉谈吐不清,可我却句句都听得懂。她说师父真好,只有在梦里才敢如此,做这些平日里不敢做的事,说这些平日不敢说的话。
都说酒后吐真言,沫儿单纯不谙世事,许只是想表达心中欢喜之感,并未涉及其他,可我闻言心间却隐隐律动,难道我对沫儿……!?不不,实不应有这种感觉,这于情于理都不合。
遂不顾沫儿如何拽着我的衣角,狠心抬手对沫儿施了个镇定诀,让她安安然然睡个觉,然后匆匆逃出门去。
一出来我便传音与东海浩瀚兄,唤他速速携瑶姬来我清心殿议事。这是第几次以公谋私了?罢了!有瑶姬照顾沫儿,我便才能万万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