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宫阙沉沉长玉宇

虽然木泽那般刁钻无礼,可师父和师叔伯们都属德高望重之辈,还是得去赴宴的。师父交代了我几句,便与他们相随而去了。

在天修的四年间,从来都是伴在师父左右的,如今师父不在,刚开始倒还觉得没有约束,很自在,可还没过几个时辰,一股浓浓的失落感油然而生,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嗯这么无聊,不如去找萱萱喽,好好听她说说,她所知道的“当年”。

几位长者不在,天修依然井然有序,众弟子该在书院读书的读书,该在校场操练的操练,膳食间此刻也在准备午膳了,厨房的大师傅说萱萱不在,应是去后山拾柴、捡山珍去了,叫我在院子里等她,想了想,反正总是闲着无聊,索性就也去后山溜达溜达。

今年师父看的紧,一直忙于功课,站在清新的林间才发现已经很久没有来过清心殿和石崖以外的地方了。阳光透过参天大树映照下来,一缕缕,柔而不散,凉而不阴,斑驳陆离,星星点点之中,彩蝶飞舞,鸟语花香。真的很奇妙,这小花下又有一片世界,蚂蚁扛着比自己还大的坚果慢慢移动,瓢虫正趴在凝聚的露珠上品尝着天然的饮品。

从不知这林中还有一处温泉,就隐在那草木乱石之中,温泉里三两处泛着小气泡的水柱,时而高涌、时而低浅。小池畔那藏在花丛光洁的大石上……大石上……似乎……有人?蓝紫的衣襟……萱萱这丫头,还说拾柴捡山珍,却原来是跑到这里消遣来了!

悄悄捡起一块小石朝萱萱小恬的地方扔了过去,然后赶紧躲进了旁边茂密的花丛。嘿嘿,经常是萱萱来捉弄我,今天真是天赐良机,终于轮到我也戏弄一下她。

“大胆!”随着一声陌生的呵斥,那个在大石上休息的人一跃而起,飞身落于我侧,一只有力的大手轻易的掐住了我的脖颈,狠狠将我牵制在身前,我才意识到那不是萱萱,而是位高大的男子,估计闯祸了……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不知所措,下意识去抓他的手,想松一松,让呼吸顺畅一些。

“天修弟子?”他看我身着天修院的学服,冷声问我。

“嗯……大哥哥……能松松手吗……我……快不能呼吸了……”连说话都好用力,要是能活着离开,我一定再也不恶作剧了。

也许是看出我没多少本事,他不削的将我推离身边,仔细的打量着我。

被他看的心里发毛,我赶紧弯腰作礼:“对不起,我是来后山找萱萱的,看到这花间草丛的大石上有人,以为是萱萱跑到这里偷懒来了,对不起,真的不是有意打扰大哥哥休息……”

我抬头偷偷瞄了他一眼,发如墨瀑,剑眉星目,凌厉的面容下埋了一丝丝邪气。他墨蓝色的华服随意披身,想必是刚刚泡过了温泉。

“萱萱,是谁?”他微微抬了抬眉梢。

“萱萱是天修院膳食间的姑娘。”我认真的回答。

“那你又是谁?”他眯了眯眼睛,像是要把我看个通透。

“我是黎芸沫,四年前被师父从恶兽口中救下,带回了天修院。”不知为何,他问的话我都不由自主的如实回答,好像中了什么邪似的。

“哦?你师父又是天修的哪一位?”他眼中尽显玩味。

“我师父是玄乙神上,千叶旬。”就觉得哪里不对劲,原来真的是着了他的道了!我努力的摆脱他的控制。

“呵,原来是千叶的爱徒,如此说来,能识破这幻驭术也不足为奇了。”那是一种可以操控对方思维的术法,多用于对细作的逼供,他转言又道:“初来贵地,见这仙泉温暖清澈,忍不住在此沐浴歇息,你们天修该不是连如此方便都不愿施于在下?”

“不不,天修素来好客,真的只是我认错了人,打扰了大哥哥休息。”我用力的摇头解释。

说话间一条花白细蛇吐着红红的信子从树上探下头来,和与我相对的男子仅寸步之遥。

“小心!”我大声喊着,来不及多做反应便徒手扑了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男子一个反手将我推离的同时,一道耀眼蓝光从他掌心射出,小蛇顿时灰飞烟灭了。

“好厉害啊!”我不由得惊叹。

“厉害?雕虫小技而已,千叶的徒弟就这点眼界么?”他不可置信的神情显而易见。

“师父从来不曾教过我这些啊,他平日里只是教我琴棋书画,礼义廉耻之类……”天修院这样无能的弟子只怕也只有我一个了吧,连萱萱都在年终大比练时获得了优异的成绩,而我作为神上的徒弟,却连参加的资格都没有。

但师父的决定,也自有它的道理吧!

“哦?千叶做事还真是别具一格。”他嘴角划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其实我也好想修炼那种厉害的法术啊……”突然好困,眼前一黑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华丽的銮帐里,浑身都好疼,右手腕最疼。

“丫头,你可知晓自己为我挡的是断命佛?被它所咬不出半个时辰便会五脏六腑溃烂而亡!”还是那个身着墨蓝华服的男子,不同的是他此刻一脸的紧张与担忧,比起之前的态度,我更喜欢现在的他。

“我……是被那小蛇给咬了?”听他所言,该是我中了蛇毒么?什么时候被咬的,我自己都没有感觉到啊!

“真是个笨丫头!”他紧锁的眉头慢慢舒展,荡出了一抹柔情:“却也是这世间,第一个愿意舍命救我的人。”

我有些不好意思:“没有啦!当时也没想那么多,不过紧要关头我觉得换做谁都会来不及多想去救人啦!”

“无论如何,今日算我宫长宇欠了你一条命,往后有任何事,你只需用这传音镜唤我便是!”说着他空手捏来一枚小铜镜,挥手挂与我腰间。

“谢谢宫哥哥不计较我冒犯之罪,还赠这礼物给我。”摸了摸那小铜镜,这是四年来收到的第一份礼物,很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