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辛泓看到外公的态度似乎并不是很反对,心里不由得稍微轻松了些,有了外公的支持,他和夏兰笙的路能稍微好走一些。
不过,他很快想到刚才外公说要送他出国的事,不禁情绪激动起来:“外公,你既然不反对,为什么还要送我出国啊?”
老爷子叹了口气,不答反问道:“你留在他身边就能护得了他吗?”
“我可以帮你,不让你爸太放肆,但是只要他想,空子总能钻的。以他的能力,随便做些什么,结果都不是你们可以承受的。与其这样,还不如你自己成长起来,强大到可以不用再听他控制,不用再求救于我,不用听别的任何人安排……这样,你才能守在那个孩子身边,不让他和他的家人受到伤害。”
“可是……”陈辛泓本能地想去反驳,可他外公的话字字入心,他只得无奈地抓了抓头,指甲嵌入发丝,深深地将头按在膝盖上。
“我知道你肯定不舍得,所以我给你再留一个月,好好想清楚,是现在陪着他,两个人永无宁日,还是……等自己强大起来,再来护他一世周全。”
这一来一回,不觉过了两三个钟头,可陈辛泓回到家的时候,客厅却是灯火通明。
夏兰笙跪在地上,头低垂着,夏爸爸夏妈妈在沙发上坐着,都是满脸愁容。
陈辛泓放慢了步子进了屋,夏志昌看到是他,先是一惊欲起身,紧接着就哼了几声坐了回去。
陈辛泓走到夏兰笙身边,轻轻用力想将他拉起来,可加了几分力,夏兰笙还是僵直着身子,不愿起来。
“别管他,让他跪着!”夏志昌吼道。
夏妈妈虽然心有不忍,可这种情况下,她还是选择了支持一家之主的决定,拭去了眼角止不住的泪水,她甚至不敢看向夏兰笙和陈辛泓二人。
“叔,婶,你们有什么气对我发吧,别罚笙儿。他什么性格你们还不清楚吗,这事都怪我……”
陈辛泓拉不起来夏兰笙,就陪他一起跪了下去,手掌在夏兰笙身后轻抚,给了他一点点支撑。
夏兰笙转头看他:“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事情都解决了吗?”
陈辛泓停顿了下,轻笑道:“嗯,说好了在你睡醒前回来的,没想到是这么个情景。”
“笙儿,对不起……我没想到他这么不择手段。”陈辛泓满含歉意。
“没事,该来的总会来的。”夏兰笙淡淡一语。
刚看到那些照片的时候,他也有些惊讶,还有些羞耻,可是让他更难受的,是爸妈当时的表情。
那是一种说不出是失望和厌恶的神情,当下,夏爸爸就抽了他一个大嘴巴子,要是没有夏妈妈的阻拦,现在夏兰笙可能都挂彩了。
夏兰笙从来都是完美的无可挑剔的乖孩子,夏爸爸别说打,都没骂过他几次。这次显然是觉得十分心寒,才一怒之下动手打了夏兰笙。
最令夏爸爸不解的是,夏兰笙对这件事竟然没有半点悔意,甚至压根就没想着怎么求他们原谅,面对他们的责骂,他选择跪下低头默声,直到指责的声音渐渐散去,他才突然抬起头说:“爸,妈,可能你们觉得我这么做是不道德的,但是我希望你们尊重我的决定。我不会放弃的。”
我不会放弃的。这句话从夏兰笙口中说出,那他就一定不会放弃。一瞬间以前被称作坚持执着的优良品格成了夏兰笙最被诟病的恶行。
其实他不希望陈辛泓回来了,那样可能只会添乱。但他看到陈辛泓记得和他的约定,回到了家时,他心里还是忍不住的欣喜,更多了几分底气和安心。
夏兰笙抬起头,看向夏爸爸:“爸,有什么话直接说吧,想骂就骂吧,我俩都在这了。”
夏爸爸被这话气的半死,顺了气才扬手,又要打向夏兰笙,可陈辛泓微微侧过身,挡在了夏兰笙面前,他只能收了手作罢。
“你以为我不敢打你是吧?”夏志昌指着陈辛泓,平时看着格外可亲的面容此刻显得分外令人窝心。
夏爸爸的胳膊因激动而颤抖着,夏妈妈忙把他拉到沙发上坐下,柔声道:“别着急啊,孩子们不是在听你教训吗?有话慢慢说,别气坏了身子。”
“你看这两个人像是能听劝的吗?一个倔的跟驴似的,一个嬉皮笑脸让人打也不是骂也不是!”夏志昌无奈道。
“叔,您就听婶子的,别动气了!您要是想出气,就打我,反正我皮厚,耐打!”陈辛泓忍不住插嘴。
夏兰笙扯了下他的衣角,被这话逗得差点笑出来。
“爸,您知道的,我决定的事,就不会改变的。我知道一时你们很难接受这个现实,可是我真的很希望能得到你们的成全。”夏兰笙一片真挚,像这么用情的话他很少说,这就代表了他的心意是十分真切诚恳的。
夏志昌心里有气,根本不会因为这几句好话就改变态度,可是夏兰笙接下来的话就让他的想法有些动摇了。
因为夏兰笙目光坚定地对他说:“如果你们同意,你们就有三个儿子,如果你们不同意,就只有一个儿子了。”
夏爸爸怔住,目光流转半天,终于忽的坐下,仿佛整个身体失去了生机。
夏兰笙以为他不舒服,忙去扶他,他却摆了摆手。
“我就问你们,你们非在一起不可吗?”他语重心长地出声,面容上的憔悴之色难以掩盖。
“嗯。”夏兰笙和陈辛泓异口同声道。
“好了,既然心软了,就让孩子们起来吧。夜里头地上多凉啊,赶紧起来!”夏妈妈作势要扶起这二人,“明天还要上课,赶快休息吧!”
夏爸爸却制止住她,道:“我可没心软。我丑话说在前头,如果以后你们因为这种关系受到了非议,我绝对不会护着你们。我的老脸还要呐,你们不要太张扬了。”
“夏兰笙。”他看向夏兰笙,“不许耽误学习,高考考不好你给我等着!”
“还有你。”他又盯着陈辛泓,“你个臭小子,真是个祸害!我就不该把你留在家里,你可好,把我宝贝儿子都拐走了!”
“就这些,赶紧上床睡觉!老子累死了!”
说完就转身回了房,留下夏兰笙和陈辛泓跪在地上大眼瞪小眼。
“还愣着干嘛?快起来,洗把脸就去睡觉吧……我们可没同意你们的事,但是也没法反对,毕竟是自己的孩子,谁不心疼,我们也得心疼……有什么事等高考完再说吧!先去休息。”夏妈妈将二人扶起,叮嘱了几句也回了房间。
二人回到被窝里的时候已经过了四点,都没有睡意,就面对面躺着看着对方,半晌没话。
终于,陈辛泓摸了摸夏兰笙的眼睛,缓缓说:“笙儿,我真的好喜欢你。”
“怎么了?”夏兰笙被这突然之间的深情弄得一愣。
“你好勇敢。”
“瞎说什么呢?”
“我来的路上还在担心,你会不会看到叔婶的反对就放弃了,可是当我看你跪在地上和叔争论的时候,我整个人都要融化了……被你的温暖融化。”陈辛泓在夏兰笙眉心一吻,停了会才松开嘴唇,“笙儿,谢谢你。我一定会永远守护着你。”
说这话的时候他顿了顿,可是夏兰笙没察觉到。
夏兰笙回了他一个吻,想说的话太多,到最后只有几句:“你说过的,你会永远陪着我,那就不要食言。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今天从哪里来的勇气,但是就是不甘心。可能是看了顺子和一帆的事情,心里已经有过了准备,反正在我爸妈问我的时候,我竟然很坦然。”
夏兰笙笑了笑:“我不知道这份勇气能维持多久,但我希望在那之前,你不要先放弃了,不然我会恨你一辈子。”
陈辛泓先前的犹豫顿时全部消散,他将夏兰笙搂在怀里,轻声道:“如果哪天我食言了,你就给我一刀,把我心挖出来……”
“我挖你的心干嘛?”夏兰笙一副嫌弃的表情。
“看看它即使跳动着,也没有以前的鲜活了。”陈辛泓把夏兰笙的手放在心脏的位置,“不让我爱你,这里就死了。”
“垃圾情话。”夏兰笙不看他。
“我就想一直抱着你,陪着你,想和你永远永远在一起,结婚过日子……”
“你想多了,我可生不出来孩子!”夏兰笙打断他。
“哈哈。”陈辛泓轻笑,“那我们就收养一个。”
“嗯……那他不会……嫌弃我们吗?”夏兰笙担心。
“可能吧……那就收养一个乖的不能再乖的小孩,能够一直照顾你,懂得护着你的那种。”笑道。
“嗯,千万不要是小远这种不听话的!”
“好好好,你来定。”
陈辛泓将被子拉的高了一些,裹住他和夏兰笙。
时针已经转过了五的位置,天就有些灰蒙蒙的,有着破晓的迹象。
夏兰笙知道再躺一会就该起床了,可还是忍不住闭上了眼睛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