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皓月当空,雨也停了,风也平了。三公子硕拖着病体一步一步犹犹豫豫地踱到谷轩虞的寝宫。
谷轩虞透过窗台远远地望见了他进了院子,起身来到窗口,三公子硕见了激动不已。孰料谷轩虞的下一个动作却又将他打入了冰窟。谷轩虞居然关窗吹灯,三公子硕见状怔在那里心突然凉了一大截。
然而三公子硕依然缓慢地踱到谷轩虞的窗前,像犯了错的孩童一般低声道,“都怪我,没能保住他。”
说完三公子硕便黯然神伤转身准备离开,行至谷轩虞的寝宫门前之时,谷轩虞按耐不住心中的情愫,冲了出来从后面将其紧紧抱住,流着泪安慰道,“我知道公子已经尽力了。”谷轩虞的热泪如同流进了三公子硕的心中一般,暖暖的。
吉日一到,韩伯烨的葬礼开始大张旗鼓地进行着,整个谷国几乎全都参与了。全程别说是闹事者,就是二公子成的人见了也逃也似的避而远之。
韩伯烨六岁的小儿子送着父亲大人的灵柩回到了韩城,韩城人见了也纷纷放下手中的兵器出门叩拜。不过要说哭得最惨烈的依然莫过于韩伯烨的老父韩柯。这白发人送黑发人去,老人心中的痛楚自不必说。
“你们放心,从此以后老朽定当竭尽全力辅佐公子,我们整个韩城人都死心塌地,从今以后只认公子这一个主。”韩柯对三公子硕派来的代表方恒道。
“有城主的这句话,我们就放心了。”谋士方恒作揖回道。
“岂敢岂敢。”韩柯见了也拜服道。
话分两头,另一边的三公子硕也没闲着,他偷偷背着所有的人准备好了公子彻和公主雨的灵位,想要将他们迎进谷国明堂。
“来人哪,给我拆!”闻讯赶来的二公子成指挥道。
谷辰煌授命在外负责安保工作,见此情形,立刻摆开阵势并吩咐属下火速去通知三公子硕。
三公子硕听说后放下手中的活火急火燎地赶了来。这谷辰煌果然是一员大将呀,这么久了他依然以少数震慑住了二公子成的多数人马,直至三公子硕赶到之时双方依然在那僵持对峙着。
“我看谁敢动?”三公子硕大喝一声,所有的人都退了一退。
“老三,你可要看清楚了,这可是谷国明堂,如果不撤掉,那我们历国的列祖列宗该往哪里供奉。你把咱们自己的列祖列宗放在了什么位置?”
“这方恒怎么还不来?”三公子硕望着二公子成低声询问着谷辰煌。
“回公子,末将已经通知了方军师,现在应该在赶来的路上吧。”谷辰煌回道。
“老三,你不会以后就住这儿了吧,等你离开了我就下令拆除。”
“有能耐就别等我走啊,有种现在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吧!”三公子硕也毫不示弱地回应道。
“你就在给我盯着,只要老三一走你就给我攻过去一个不留。”二公子成对副将道,“本公子去城门口看看张颤等人的动静。”
“是,公子!”
“咚咚锵!”就在二公子成准备离开之际,西北方从远处传来大肆的鼓噪之声,声音越来越近,越近就聒得众人越是头疼,慢慢渐近后细细一听,这分明是祭祀用的锣鼓哀乐,众人不觉莫名其妙。
“禀公子!”一名军士兴高采烈地奔上明堂台阶禀告道,“方谋士带着韩城人朝着这儿赶来了。”
“好!”这左盼右盼终于是把谋士方恒给盼来了,三公子硕似乎见到了希望。
“只是……”那名传令兵又支支吾吾道。
“只是什么?”三公子硕脸色一转急切地问道。
“他们还抬着不少的祭品,看着倒像是来祭祀似的。”
“嗯?”三公子硕听到这儿眉头紧锁一脸狐疑。
“你们想干什么,来祭前朝之主?你们好大的胆,知不知道这是什么行为,这是谋逆,这是造反!”二公子成气急败坏地道,“来人哪,给我拿下!”二公子成举起手中的长枪一挥道。
“且慢!”就在二公子成正准备动手之际,谋士方恒阻止道,“历成攸,见了列祖列宗还不快快下跪!”说完,那帮韩城人将一幅幅案台上的黑纱拉开,所有的人见了全都立即跪倒在地,就连三公子硕见了也不例外。“历国列祖列宗在上,你们还不快快跪下。”谋士方恒跪倒在地对二公子成的人马喝道。
二公子成放下手中的长枪半信半疑地来到近前努力想要看清灵位上的字眼,可是间隔太远实在是看不清。于是,便指一指身边的一名军士吩咐下马前去查探。
那名军士得令后立即翻身下马三步并作两步赶至其前。只见那一幅幅案台之上一排排灵位还散发着股股清香,上面的字迹清晰可见,一个个读来,确是历国历代公侯无疑。
“是的,公子,这些正是历国的列位先公。”那军士见了赶忙跪下扭头对二公子成道。
二公子成看到这儿,也只好收起手中的兵器翻身下马跪倒在地。
一场并未彩排好的祭祀就这样有些莫名其妙的开始了,牲畜祭品样样齐全,花红表里件件不少。祭祀结束后,三公子硕命令众人将历国的列祖列宗迎进谷国明堂。
“你们在干什么,你们这是在亵渎列祖列宗,父王不会饶了你的。”二公子成见此情形咆哮着。
“怎么,你想在这儿惊扰列祖列宗吗?”三公子硕严声厉喝反问道。
“好!你等着,父王不会饶过你的。”二公子底气十足地指着三公子硕上马离开了。
“你怎么会想到这一招的?”三公子硕向谋士方恒问道。
“当时属下正在韩城准备韩伯烨的后事,听报后思来想去觉得去搬救兵的话只会把事越闹越大,故而只好请韩城人来帮忙。别说,韩城人的手脚就是快,他们一听说只有这样才能化解公子的危机才一盏茶的功夫就完工了。”
待灵位就位后,所有的人都已离去,三公子硕独自一人进入明堂久久不能释怀。
“咚咚咚。”门外响起了阵阵敲门声。
“进来吧!”
随着三公子硕的一声令下,一队军士抬着一副副案台进来了,拉开上面的黑纱,两尊灵位显现出来。这是公子彻和公主雨二人的,众人将这两尊灵位供奉在上,又将后面的家禽牲畜花酒果品有序地安放在位之后便弯着腰身告退了。
“历国的列祖列宗,谷国的各位前辈在上。虽然我们的先祖误伤了你们的先祖,导致了我二国世代不相交,多年不往来。但是先王原是周王之师,前辈本是殷商之臣,各为其主,不该有过。晚辈历硕在这里向各位前辈们赔礼了,希望各位前辈能够早日交好尽释前嫌,共同保佑我二国早日消除隔阂,国泰民安。”说完,三公子硕竟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连磕了三个响头。不知何时等在门外的谷轩虞听了也默默地流下了泪水。
“咯吱!”突然,明堂的大门响了起来,三公子硕回头一看。见是谷轩虞浑身一颤,竟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些什么。回过神来后,赶紧起身拍了拍膝上的尘土。
“公子!”谷轩虞低着脑袋礼拜后率先开口道。
“你怎么来了?”三公子硕问道。
“这里是谷国的最后一片安详之地了,所有我想过来拜拜,不知公子可否准许。”
“可以!这儿本来就是谷国明堂,有什么不许的。”
“谢公子!”谷轩虞拘了个礼道。
“我们之间就不必拘礼了吧。”说罢,三公子硕便先行离开了。
大门关上后,三公子硕望了谷辰煌一眼,谷辰煌心领神会地低下了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