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夜里,籽籽坐在朵朵父母卧室的窗台上,手杵腮帮,看着躺在床上睁大眼睛瞪着天花板的朵朵的继母小利。
昨天夜里来到这儿之后,籽籽就没离开。早上看着一家人出门之后,籽籽第一时间来到书房,把头探进保险柜里去找那本日记,没有。接下来,籽籽几乎把这个家里的每个角落都翻遍了,还是没有。其实,保险柜里没有看到那本日记的时候籽籽就已经知道,小利没有骗她,那本日记已经被毁掉了。可籽籽不甘心,楼上楼下到处转悠。当她意识到这个家里已经完全没有了朵朵的痕迹的时候,心里就更难过了。那间朵朵最喜爱也是最致命的城堡已经变成了杂物间。籽籽记得上次和叶子一起来的时候,朵朵的卧室已经被清理干净了,这次籽籽一进到朵朵曾经的卧室里,看见家具被罩上了一层塑料薄膜……站在屋子中间,籽籽忽然有种莫名的失落。她下意识的看了看贴在自己胸口的朵朵的心,颜色好像又淡了一点。籽籽想起昨天来这儿之前孟婆对她说的那些话——她只能在望乡台上停留七七四十九天,超过这个时间便再也回不到人世。不知道这个理论对已经跨过奈何桥的朵朵适不适用?如果某一天,朵朵的心不能再带着她来到这里……不行,绝对不行。如果不把朵朵的死因公之于众,籽籽不安心,一辈子也不安心。
看来,自己和朵朵都没有多少时间了。
虽然籽籽不需要呼吸,却觉得自己的胸口憋得难受,索性闭上眼睛屏住呼吸,把昨天夜里小利说的每一句话在心里一遍一遍地回想。小利的威胁言犹在耳,她是个说到做到的人——这个籽籽完全相信。
应该怎么办呢?籽籽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不会放弃。
还没等籽籽想出个所以然来,小利就回来了。她和由钟点工去学校接回来的儿子小天几乎是前后脚进的家门。小利看着钟点工进了厨房,把小天安排到房间去做作业,接着就回到卧室。籽籽急忙跟了进去,只见小利拿出手机放在桌上,让它循环播放着一首梵音。然后,从包里拿出一把看上去很新也很锋利的剪刀,籽籽注意到,那把剪刀的手柄上还缠着红布。疑惑,相当疑惑。更让籽籽疑惑的是,小利把剪刀塞进了自己的枕头底下。
她这是要干什么?
还没完。小利又拿出一串佛珠放在床头柜上,然后拿出几道符,贴在了床头柜侧面,床头板后面,床底下——总之就是一眼看不见的地方。最后,又拿出一面非常小的小圆镜子,搬了把椅子来到卧室门外,把它小心的安在了门框上方。
“妈,你在干什么?”小天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小利身后,好奇地问。
“啊……”小利叫了一声转过身来,由于动作太大,差一点从椅子上掉下来。小天看见妈妈要摔跤,急忙跑过来扶住椅子。幸好这椅子厚实,小利到底还是站稳了脚跟。她捂着胸口小心地从椅子上梭下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给了儿子一巴掌,喝道:“不好好做作业,看塌一眼就跑出来晃悠,你想把我气死啊?”
小天张了张嘴,没说话,捂着脸哭起来。小利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过火,便蹲下身,拉着儿子,说:“小天,你刚才问妈妈在干什么,妈妈现在告诉你,你要记住了——妈妈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明白了吗?”
刚才挨了一巴掌,小天当然不敢说不明白,但也确实不明白,只能茫然看着妈妈,同时忍不住偷偷瞟一眼挂在门头的那面小镜子。为自己,就要在门头挂个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