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华许安一时没有说话的意思,雪花儿站起身,说:“我去倒水。”便拿起杯子出去了。华许安忽然抬起头来看着我——不,看着花,说:“吃吃,我不是一个好丈夫。”
我马上高声应道:“不,你是。嫁给你是我这辈子最快乐的事情。”
不知道华许安是不是听见我说话了,又道:“不过我知道,你是不会怪我的。”
我身体前倾,跪在巧克力花心里拼命朝他点着头。
……
“你在跟谁说话?我还以为你在打电话呢。”雪花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让我重回现实,只得又坐了回去,双手抱住腿,靠在一片巧克力花瓣上,自我安慰着——华许安看不见我,华许安也听不到我。可是,他知道我在这儿,这就够了。
华许安重新把身子靠在了椅背上,说:“没什么,我们接着说吧。”他闭着眼睛思考片刻,抬起头看着雪花儿,继续说道:“我爸刚去世的那段时间,我想了很多。时间是一个我好像知道其实完全不理解的概念。人的一生看似很漫长,可你一旦离去,几十年和一秒钟又有什么区别?什么东西不会消失?我想不出来,好像什么东西最终都会消失。我还拥有什么呢?想来想去,想来想去,我发现我拥有的唯一一样东西,就是时间。我之所以认为在我爸最后的日子里他的精神垮掉了,是因为他已经放弃了支配自己时间的权利。那些日子,他只做了一件事情——在痛苦中等待死神的到来。我不想活成他那个样子,我要善待我的时间,善待时间就是善待自己……我把工作辞了,卖了爸妈留给我的一套房子,注册了现在的公司。客观说,这的确很冒险。投资一旦失败,我将连个容身之处都没有。可我心里并没有那么大的压力,不过就是按照自己的方式支配自己的时间而已。就是那段在公司吃住一条龙的苦逼日子里,有个高中同学准备结婚,四下一联络,还真找到不少同学。这小子机灵,一拍脑袋,干脆搞了个同学聚会。说是来的人就证明确实是真感情,他就顺便把结婚请柬发了;不来参加聚会的人就不请了。还说什么,结婚是真爱,请客吃饭也是真爱。”
说到这里,华许安翘了翘嘴角,这天晚上第一次有了一丝笑意。雪花儿也破天荒地点点头,评价道:“你这位同学还有点意思,改天介绍我认识啊。”
华许安的脸又变得平淡了,说:“我那时候正满世界找业务,同学聚会自然是要参加的。也就是那次聚会,我再次见到了吃吃。”听了这话,雪花儿脸上的笑意也隐没了,莫名的紧张起来。
只听华许安继续说道:“我承认,当知道吃吃的爸爸负责他们单位整个管理系统升级改造的招标时,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跑到他们单位去再叙同学情了。当天晚上,吃吃把我带到他们家,不遗余力地向她老爸推荐我。一向在公众场合不怎说话的吃吃,在她爸面前像换了个人一样。把我说的简直就是天上有地下无的那种。我就是脸皮再厚也扛不住啊。幸好她爸好酒,我也喝了两杯,说是上头遮掩了过去。其实我也知道,对这种大企业来说,我这小公司自然是吃不下去的。不过吃吃她爸到底还是肯帮忙,把我介绍给乙方,由我的公司来进行系统的后期维护。最重要的是,有了这种大客户,我的公司可算是一下上了好几个台阶……”说到这里,华许安叹了口气,才又道:“我原以为,吃吃这么帮我,一定会对我提点什么的。可自从把业务拿下来以后,她从未主动联系过我。这反倒让我过意不去,便打电话请她吃了个饭。”
听到这里,雪花儿轻轻哼了一声,说:“欲擒故纵谁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