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郎中对柘樾施行的动作,每一个皆让柘樾眉头紧蹙,面容紧绷,郎中啧了一声,嘴里说着:“他若不放松,我怎么施药……”说着,他叫来修双卿,“姑娘,你来安抚一下他,莫要他这么痛苦,对他不利呐。”
“额,啊……”修双卿有些惊诧,随后便过去了,笨拙的用袖子轻擦去柘樾额上的细汗,可他的眉头依旧紧蹙着,修双卿情急之下将一双纤细的玉手紧紧握住柘樾的手,不知所措。
倏地,她想到先前柘樾让她说故事,长吸了一口气,随后慢慢呼出来,说:“你不是想听故事吗?我给你说故事好不好?”柘樾没有反应,修双卿便说了:“在很遥远的地方有一户大富人家,有一天大富人家里的主人派她的女儿去另一座城里帮助备受欺负的哥哥,可是他们两个从来没有见过面,女孩儿中途遇到了许多危险,不过好在那个女孩儿最后还是见到了她的哥哥。只是女孩儿没想到她的哥哥病病殃殃,荒诞风月,什么都不会做,是一个无用之辈,妹妹对哥哥从来没有好脸色过。可是哥哥永远都是哥哥,女孩儿在陌生之地唯一的亲人,总会在女孩儿最危险的时候伸出援手帮助,甚至……甚至不惜用他那病弱之躯给妹妹以身挡刀……”
修双卿握得更紧了,着急的说:“可是妹妹早就对哥哥没有气了,妹妹也是很爱护哥哥的,只是……只是她不敢表达,因为她伤害了哥哥,而且……而且……”最后一句说的极为小声,只有她自己能够听到,修双卿泪眼婆娑的低着头,垂在柘樾的手上,闭上眼睛,“哥,你不要出事,还有很多人需要你呢……”
她再也控制不住,鼻子一酸,蝶睫一颤,晶莹的泪珠就滚落了下来,打在柘樾如竹修长的指间,随后渐渐渗入肌肤。可修双卿死死咬着下唇,时而摇着头拼命止着不让自己出声。
手指微颤,“别哭了……”耳边响起柘樾的声音,柘樾虚弱又温柔的声音,他凭着仅存的潜意识抚摸着修双卿细嫩的小脸,拭去她的泪痕,虚迷的浅笑道:“你那么要强……让别人看到就不好了……”
修双卿胡乱擦去脸上泪痕,便坐在一旁看着郎中给柘樾解衣上药,前后足足弄了一个半时辰,她便在这儿看了一个半时辰,直到容昭来提醒她他们来了,这才起身离开。
容昭浅声问道:“柘帝的伤还好吗?”
“这个你们无需管,死不了就是了。”修双卿看也不看后面的柘樾,漠颜道:“那个黑衣人怎么样了。”
“……他逃了。”容昭小心谨慎的说,随后连忙解释:“我们刚打后不久,他自知打不过就逃了,我们追过去,可他逃的太快,我们在西市的石檐街跟丢了。”
修双卿一时漠言,手却紧紧攥了起来。
司马泞想了想,“他是长孙自崇的人。”
“我想也是。”修双卿转过身,冷冷道:“他想要了我的命,但没想到会有陛下替我挡刀,今日之事你们不要告诉任何人,但凡透露了半点风声,我拿你们是问。”
容昭和司马泞快速的对视了一眼,没有说话。但心中的想法都是一致的,修双卿此次那么生气,绝大多数原因还是因为柘樾,虽然平常修双卿对这个哥哥冷言冷语,但关键时刻还是血浓于水,无可厚非。
修双卿随后又道:“长孙自崇如此胆大妄为,我若不毁了他,我便不叫修双卿。”她眸光锋利,坚定不移。
柘樾醒来后,已是清晨。
刚刚坐起身,便传来撕扯伤口的疼痛,他又蹙了蹙眉头,环顾四周,这里好似是间医馆。回想之前,柘樾记得是修双卿把自己带来的,那么现在修双卿现在在哪儿……
柘樾作势要起身,一旁便传来郎中的声音:“哎哎哎,你干嘛你干嘛!你伤还没好,不要下床啊!”
柘樾看去,不过一眼,不理会,执意要下床。
郎中看出了柘樾的行动迹象,“你是要找一个红衣姑娘?”
柘樾这才看向郎中,期待的眼神、关切的眼神在这一刻表露无疑,郎中则指着一边小榻上一袭红衣的人儿,说:“这姑娘昨天在这儿陪了你一夜,伴你度过危险时期,她累了,才刚刚睡着。”
那人儿犹如一只玩闹极累的猫儿,方才停下安稳安睡,在那柔若无骨的身体裹住一身如火一样妖冶的衣裳,半扇衣袂落在榻下,蹁跹于世,安静如初,均匀而平稳的呼吸着,看来真的是累了,睡得沉了,未被吵到。
柘樾也顾不得其他,走了过去,本来已经疲倦不堪的面容在来到修双卿面前倒下的一刹那,已化作了万般柔情,他就安安静静的注视着这个人儿,因为他不敢打搅这个人儿的睡颜,只能在心底唤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郎中看了看柘樾与修双卿,低下头,一边捣药一边说:“你也是命大,你的伤啊,真是好险,还差一点就伤及心脉了,还好那姑娘送来及时,昨天晚上一直在那边哭,你有这样的妹妹真是三生有幸。这丫头一直对你不离不弃,你可要好好对这妹妹啊。”
原来昨晚似蜉蝣一生的迷幻,不是梦。
“多谢你了。”柘樾轻轻道谢,可他的眼睛没有一刻离开过眼前的女孩儿,“……于我而言,她比什么都重要。”
露霜清晨,丞相府邸中一座院落,一黑一绿衣着的二人一站一坐。长孙自崇听闻刺杀失败的消息,直接站了起来,诧异非常,“失败?你不是号称渝城中数一数二的高手吗?怎么连杀一个女娃娃这种小事都办不到!”
黑衣男子微微低头道:“我本来是能杀了她的,但是有个黑衣青装的男子给她挡了一刀,不仅如此,那女孩内力与生俱来的浑厚,身边还有两名高手,我……”
“所以说你还是没用!”长孙自崇愤愤的道,重新坐回去,冷静下来一想,“看来我还是低估这丫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