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是深夜,陈翰留下吴超和捕快照看尸体,自己带着府兵回到了东明镇。桓静睡不着还在等他。
陈翰告诉猎户家属噩耗,并让人雇佣民工去伐木工人营地运回尸体。并派人守在东明观门口,等廷尉府的人到了以后汇报案情进展。
陈翰问桓静道:“我们碰见刺客了,从悬崖上下来的,估计是得手了,石韬一定是被暗杀了。东明观有动静吗?”
桓静答道:“一个时辰前,府兵过来报告,东明观的灯火都亮起来,并出来了两波传令兵骑快马往邺城而去,应该是有大事发生。”
陈翰道:“一个时辰了。看来很快廷尉府的人很快就来了,我们得抓紧先睡一下。”
越是大事当前,越要保持好精神。
果然,陈翰刚睡着了半个时辰,廷尉府的官差就来请陈翰上东明观议事。
陈翰赶快起身,桓静也跟着起来,坚持要跟随陈翰再入东明观。二人由府兵护送到观门口,再由廷尉府的人领着到了佛精舍二楼。佛精舍一楼躺着好几具太尉府侍卫的尸体,廷尉杨棠愁眉不展的站着那里。
陈翰拜见道:“下官邺城县令周瑾,见过廷尉大人。”
杨棠道:“你就是邺城县令,你两个报告我都看过了,请你过来是为了协同办案。你先查看现场我们再讨论案情。”
“诺。”
陈翰说着走进了二楼香房,看见石韬的尸体躺在床上,手脚都被砍断了,眼睛被捣烂了,肚皮被刺穿,肠子都流出来了,心脏位置插着一支弩箭,是致命伤。
陈翰恶心的想吐,赶紧出门来。又到一楼查看了那几个高力护卫的尸体,然后回到二楼。
杨棠道:“周大人,跟我说说你的判断。”
陈翰道:“护卫们都是被一招毙命,有的被弩箭所杀,有的被割喉。这些高力护卫都是高手中的高手,可见杀手武功极高,且熟悉太尉府护卫部署。周公的致命伤是射入心脏的弩箭,死后被挖眼、断手足、刺肠,凶手如此残忍,只能说有很深的仇恨。我作为太尉府属将,接到通知已临近午时,可是凶手提前数天就开始制造凶器,策划攀崖事宜,可见早就知晓周公今夜会住在这里。所以,太尉府应该有凶手的内应。周公贵为皇子,深受皇上宠爱,杀手们武功高强,办事干练,计划周密,策划者应该作战经验丰富的将军。”
杨棠道:“周大人年纪轻轻,见地不凡。我们再查看下周围,怎么办要等皇上的人到了再说。”
杨棠说完,带着陈翰到悬崖边查看。
不一会儿,龙骧将军孙伏都带着石虎的旨意到了东明观。
孙伏都开门见山说道:“杨大人,周大人,现在案子有什么进展。”
杨棠把案情详细的向孙伏都汇报了一遍。虽然廷尉的官阶更高,但孙伏都是金灵卫的人,且带着皇命而来,因此杨棠对他特别尊重。
孙伏都道:“皇上命金灵卫配合廷尉府七日内查明案情,秦公的遗体由我护送回太尉府,与案情有关的一切,包括高力护卫尸体,周大人杀死的杀手尸体和武器,一并由我护送回廷尉府。太尉府的内应,由杨大人圈定名单,押回廷尉府审问。还有,杨大人周大人和周夫人,你们最好和我一路回邺城,由金灵卫负责你们的安全。毕竟此事关系重大,府兵不一定能保护你们周全。”
孙伏都虽然傲气,但办事周全还挺会替人着想的。陈翰怀疑太子是幕后真凶,因此还是挺担心陪同办案的县衙同仁的安全。现在有金灵卫陪同护卫,安全保障一下子升级很多。
陈翰差人告诉吴超,把伐木工匠和猎户尸体留在东明镇驿馆,派十名捕快看守。剩余捕快带着黑衣人尸体与孙伏都的军队汇合。
杨棠把太尉府总管和护卫首领等控制起来,然后跟孙伏都的军队回太尉府。太尉府的府兵和高力护卫也都由副将带领回太尉府。
到了太尉府,孙伏都拨出一千金灵卫护送廷尉府和县衙的人回到廷尉府,并留在廷尉府守卫。
待陈翰等人到达廷尉府,天已经亮了。杨棠让师爷安排县衙的人在廷尉府休息。
陈翰聂倩都太困了,一躺到客房的床上,都迅速的进入梦乡。
话说赵国皇帝石虎,半夜被叫醒,收到了石韬被暗杀的消息,悲痛欲绝,昏死过去,太监们叫了许久才苏醒过来。起来以后马上令龙骧将军孙伏都带领金灵卫接回石韬遗体,并配合廷尉府追查凶手。
石韬遗体运回后,石虎赶紧让太史令赵揽前往卜卦,选定下葬日期。并下旨让礼部按藩王规格准备葬礼。
太史令赵揽卜卦选定翌日为葬礼日期,礼部就抓紧操办丧礼。
陈翰起床的时候已经是午时,吴超来报,捕快已将城东铁匠铺伙计史三从广宗带回邺城,直接送到廷尉府了。陈翰立即邀请廷尉杨棠一同在廷尉府大堂审问。
杨棠惊堂木一拍,怒喝道:“大胆刁民,你是否参与城东铁匠铺私造武器一案?其他伙计可是都招了。你要认罪态度良好,本官就可轻判,如果不老实,定斩不饶。”
史三哪里见过此等世面,战战兢兢说道:“草民只是铁匠铺的伙计,都是听从掌柜的吩咐做事啊。大人想要知道什么,我都告诉您,绝对不敢隐瞒。”
杨棠又问:“那批武器的种类和数量,还有谁定的,把你知道的一五一十的说出来。如果有一句和其他伙计对不上的,就把你推出去斩了。”
史三说道:“那批武器有二十把刀,二十把剑,二十门弩,五百只弩箭。还有百米长的登山索链五条。掌柜的跟我们说,是东宫赵总管要来打猎的,让我们放心。”
史三还不知道铁匠铺的掌柜和伙计们都被灭口了。
杨棠让他在供状上签字画押,并把单独关押保护。
杨棠道:“此案兹事体大,周大人认为我们该如何办理。”
陈翰道:“按照一般的办案程序,我们现在就应该拘捕东宫总管赵生,带回来审问。可是以太子的强势,估计我们抓不到人,即使抓到了,也不会有机会审问。下官资历尚浅,还请廷尉大人示下。”
杨棠道:“嗯,东宫的人我们动不了,你可以派人监视,但一定不能暴露。我明日进宫与孙将军商议完再看。”
陈翰问道:“太尉府的内应有没有眉目。”
杨棠道:“审问没有任何效果,又不能用刑,只能从他们的背景来查,我已经派人到各个家庭去调查了,等人回来再分析。”
拜别廷尉,陈翰又回到客房。
桓静开心的说道:“夫君,聂倩妹妹差人回来报告,昨夜寅时,杨坯、牟成、赵生三人偷偷摸摸进了东宫。从时间看,就是他们三人带杀手行动的。把他们三个抓了,案情就大白天下了。”
陈翰叹气道:“抓了就破案了,可是哪有那么容易抓啊,东宫可是有十几万的高力护卫,比石虎的禁军都少不了多少。没控制住石宣,石虎要抓人都不容易。”
桓静俏皮的说道:“还是相公看得远,你一个小县令,已经尽力了。开心一点,我们是间谍嘛,又不是真的要破案。”
陈翰道:“嗯,听夫人的。”
申时,聂倩又差人回来汇报,说李坯、牟成、赵生三人带着一大队人马偷偷摸摸的去了太尉府周围。好像在谋划什么事情。
陈翰于写了一封书信,让人偷偷送到司空府给李农。
翌日,赵国皇帝石虎早早的准备好,由羽林军护卫着前往太尉府参加石韬的葬礼。他刚刚步出大殿,还没上龙辇,司空李龙健步如飞的跑过了跪在地上。
李农劝阻道:“启奏陛下,杀害秦公的幕后元凶还不知道是谁,凶手尚在京都,陛下的龙辇不可轻率出宫啊。”
石虎一向很信任李农,于是就取消了出宫参加葬礼的打算,并命令羽林军加强皇宫守卫,在太武殿进行哀悼。
巳时,金灵卫密探来报,石宣前往参加石韬的丧事活动时,不仅不哭,还“呵呵”窃笑,又让人揭开覆盖尸体的被子观看尸体,然后大笑离去。石宣又把大将军记室参军郑清、尹武等人抓了起来,准备委罪于他们。
接着,龙骧将军孙伏都带着廷尉杨棠来报,东宫总管石生涉嫌委托制造杀害石韬的凶器。还有杨坯、牟成、石生三人被看到在石韬被杀害当夜,偷偷摸摸返回东宫的事情。请旨捉拿三人归案调查。
石虎捂着胸口,怒道:“宣儿太令我失望了,这是一定要调查清楚,龙骧将军,你带领三千禁军去东宫把三人带到廷尉府,交由廷尉审问。”
李农谏言道:“陛下三思,太子主理朝政已经四年,东宫高力护卫就有十几万人,加上跟他交好的各位将军控制的军队,如果把他逼反,后果不堪设想啊。”
石虎醒悟道:“司空说的是,如果真是他指使的,我要抓人,就是逼他造反啊。李福,你去安排皇后宫里的人去东宫告诉石宣,说杜皇后因为痛失爱子,哀伤过度,已致病危。并安排人放出风声,因为杜太后病危,朕缺席秦公葬礼。”
“诺。”太监总管李福奉命去办事了。
话说,石宣已经安排好兵力,准备等石虎进入太尉府附近的包围圈就让人暗杀石虎,继承皇位。可是等到的是生母杜皇后病危的消息,亲信还传来了石虎因皇后病危没有参加石韬葬礼信息。于是,石宣不疑有他,带着亲兵护卫就入了皇宫。
石宣一进入皇宫大门,就被埋伏在大门两侧的羽林军控制起来,随之被软禁在后宫。
石虎见石宣被控制,马上命令孙伏威带领金灵卫去抓杨坯、牟成、赵生三人。
等孙伏威到东宫的时候,杨坯、牟成已经听到风声逃跑了,只抓到赵生一人。
对赵生的审讯,进行的很顺利,在满堂大臣的面前,全部招供。
当日,在太尉府没拆成“宣光殿”,石宣回去后就对亲信杨杯、牟成、赵生说:“这小子竟敢如此傲慢刚愎!你们如果能把他杀掉,我继位以后一定把石韬如今占据的封国郡邑全都分封给你们。石韬死后,皇上一定会亲临哀悼,到时我趁机把他也杀掉,这样做百分百会成功。”
三人买通太尉府总管,知道石韬将入住东明观以后,到城东铁匠铺订做武器,因为发现的掌柜的口风不严,在拿到武器后就灭口了铁匠铺所有人。只是没想到让史三侥幸逃脱。
接着三人带着东宫豢养的死士,杀了伐木工匠,抢占营地作为基地。并找寻从东明观北面顺着悬崖爬上东明观的路线。期间被十几个褐族猎户撞见,又把猎户灭了口。
暗杀石韬进行的很顺利,杀死石韬是杨坯动的手,完全按石宣的意思虐尸。撤退的时候被陈翰带人射杀了好几个死士,还好逃脱的快,没有暴露。
赵生把事情经过原原本本的讲了一遍,并交代了凶器等证物的掩埋地点。
至此,案情大白于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