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你不认识我了?

他湛蓝色的衣摆被大风吹起,不停的上下颤动。

白玉玛瑙腰带将身形束缚的十分硬朗,纯金腰牌垂挂在玉带之下,金光闪烁,熠熠生辉。

他肤色略深,双眸狭长深邃,浓眉似剑斜飞而上,气质卓然,俊逸尊贵。

“无需多礼,都起来吧。”

南崇林的声音低沉富有磁性,无论是看相貌还是听声音,全然不像是暴政嗜血之人。

听见他的命令,尧浚才率领身后的士兵们站起来。

“属下知道岛主今日要来,已经提前命人备好了雅阁,还请岛主大人赏光,进屋一坐!”

尧浚亲自走上台阶,站在府门口,示意南崇林跟随自己进去入座。

南崇林微微点头,跟在尧浚身后进了府,带着的一大群士兵自然也跟着去了。

院子和操练场很快便被南崇林的人占据了,府邸上下气氛压抑,略显沉重。

夜阕心看不见外面发生了什么,但是能够听见军队走过的声音。

听上去来府邸的人不在少数,走起路来踢踢踏踏,轰鸣作响。

外面动静这么大,一定是南崇林来了!

夜阕心在心中猜测,就是不知道他来尧浚的府中做什么。

之前她也曾偷听到一点京汨和夜毓一的谈话,好像是说迦楠岛中不太平,内斗纷争此起彼伏。

她并不确定这个尧浚是否真的在为南崇林卖命,但今日南崇林大张旗鼓的前来,必定是有大事。

她往前走了几步,锁链开始紧绷,此刻她离门口只有一丈不到的距离。

眯起眼睛盯着门缝看了许久,隐约能够看见人来人往。

尧浚让人为南崇林以及在场的所有人都倒了杯热茶,随后拉开一张凳子坐到了南崇林的右侧。

“听说岛主大人带了两队士兵前来比武,不知什么时候开始?”

南崇林抿了一口茶,抬头瞥了一眼尧浚。

“若尧将军方便的话,喝完这杯茶便可以开始。”

尧浚听闻,赶紧点头回复。

“方便方便,自然是方便的,岛主大人大驾光临,我们高兴都来不及呢!”

南崇林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说话声音也没有丝毫起伏。

看似没有波动,尧浚却不知道他的心中早已掀起狂风巨浪。

一杯茶很快喝完,南崇林放下杯子站起来。

“既然休息完了,比武仪式不妨早些开始吧。”

尧浚听后,连忙朝身后人使了个眼色,那人意会之后匆匆退下,奔向了操练场。

操练场的人得知比武即将开始的消息后,赶紧将最后一点琐事准备好。

南崇林跟在尧浚身后进入了操练场,操练场上已经摆满了座椅。

桌子上准备了瓜果点心和茶饮,两边架着各类兵器供比武人自行选择。

南崇林坐在正中央的高椅上,头顶悬着矮帐用来遮阳。

尧浚眼神阴沉,心事重重。

比武大赛很快就拉开了序幕,明明还在寒冬之时,天气却燥热无比,太阳热得像是烈火。

夜阕心倚靠在圆柱上,听见外面传来震天响的鼓声。

“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感觉在举行什么大典似的?”

她默念一句,听见门口的两个守门人在窃窃私语。

“听说岛主今日前来尧府,是为了变相收权。”

另一个人又问,“此话怎讲?”

“岛主带了两队人马,表面上是说为了和尧府中的士兵们比武,实际上就是为了替换自己的人。”

“你的意思是在尧府安插他们的眼线?”

那个人没有说话,却重重的点了头。

“那还得了,尧将军难道不知情?”

“怎会不知,府邸上下都已经传遍了,只是尧将军还没有对策,所以暂时配合他罢了。”

“尧将军这些年兢兢业业任职,却没想到最后还是不得善终。”

“可不是吗,这尧府啊,要凉了哦!”

夜阕心一字不落的听完了他们的对话,不由皱起了眉。

都说南崇林暴戾无常,为什么他不直接收了尧浚的兵权,反而刻意用这种费时费力的方式呢?

夜阕心有点想不明白,弯腰用手去拉扯锁链,却始终无济于事。

与其在这里独自挣扎,不如先睡一觉养足了精神再说。

她走到圆柱边躺下,蜷缩成一团,抱着膝盖,微眯双眼。

这两天的奔波确实有点劳累过度,夜阕心觉得眼皮越来越重,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等到一觉睡醒时,太阳已经换了一个方向,阳光正好洒在她的脸上,照得她睁不开眼睛。

外面的打斗声已经消失了,鼓声也没了踪迹。

夜阕心揉了揉双眼,走到方才的位置,盯着门缝看了许久。

她看了看两边,居然守门的人也不见了。

她轻声唤了一句,用以试探。

“有人吗,有人在吗?”

院中寂静无声,没有丝毫回应。

夜阕心这才确定后院中的人都走光了,至于他们到底去哪里了,她完全没有预感。

一天没有吃饭了,她的肚子饿得咕咕直叫,感觉再不进食就要晕过去了。

“有没有人啊,我要见尧将军!”

她放声大喊,屋中甚至传来了自己的回音。

过了许久,后院的大门才被人打开。

夜阕心从门缝里看见了尧浚,还看见他前面站着一位身着蓝衣的男子。

尧浚一路上唯唯诺诺,对那位男子恭敬无比,说起话来点头哈腰,唯恐说错了话。

能让尧浚这般畏惧的,十之八九就是南崇林了!

夜阕心一边在心中肯定着自己的猜测,一边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朝她的方向走过来。

夜阕心本能的向后缩了几步,躲到了圆柱后面,可是脚上缠着的锁链却无法躲藏。

大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外面的光线瞬间照亮了昏暗的房屋。

“岛主,这里真的没有人!”

尧浚弯着腰,还在为自己辩解。

也不知道府上哪里来的奸细,竟然将他囚禁夜阕心的事情透露给了南崇林!

南崇林一言不发,快速扫了一眼大堂。

大堂中空空如也,除了桌椅外,确实没有看见人。

他微微皱眉,以他对报信人的认知,觉得自己得到的消息不应该为假。

尧浚绷着神经,不敢大口呼吸。

南崇林向前走了几步,发现地上有硬物拖动的痕迹。

他顺着痕迹一路走去,一下便看见了锁链。

南崇林快步绕到了圆柱之后,一把就将夜阕心从暗处给拉了出来。

夜阕心被吓了一跳,手腕几乎要被他捏折了。

“你是谁?”

南崇林将她拉到自己面前,俯视着她。

夜阕心不敢抬头,两只手忍不住颤抖起来。

“你到底是谁,为何跟人说自己与我熟识?”

南崇林的话让尧浚忍不住猜疑,夜阕心果然是在骗他,南崇林根本就不认识她!

他悬在喉咙口的心总算放下了,还好不认识,这样南崇林也就不会因此责怪自己了。

夜阕心的头低得都快要与自己的腰齐平了,南崇林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强行将她的头扬起来。

抬头的瞬间,她雪白的肌肤如同月光照进了南崇林的眼底。

夜阕心水汪汪的双眸胜似白玉杯中的花茶水,柔和的让人不惜沉溺于此。

“我、我谁也不是,就是一个普通女子,不知道犯了什么错,就被那位将军囚禁在这里!”

她伸手指着尧浚的方向,咬着嘴唇,眼眶潮湿。

南崇林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随着她眼睛的转动剧烈的抖动了两下。

他捏着夜阕心下巴的手轻轻垂下,声音也比方才温和许多。

“你叫什么名字?”

夜阕心还未开口,尧浚便赶紧上来认罪。

他跪倒在南崇林的脚下,不停的解释。

“回大人,她、她是九公主殿下,夜、夜阕心……”

“什么?夜阕心?”

南崇林后退几步,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夜阕心。

夜阕心看不懂他眼中的涵义,只觉得他对自己突然有了一丝防备。

“尧浚,你知道我是九公主还不赶紧放了我,若是被我二哥知道,一定会灭你九族!”

南崇林知道她说的二哥是谁,无非就是刚刚登基的夜毓一。

他侧过头,再次看着夜阕心。

“你可知我是谁?”

夜阕心当然知道他的身份,“迦楠岛的岛主,南崇林。”

她直呼南崇林的名讳,让在座的所有人都打了个寒颤。

然而南崇林并没有将方才之事放在心上。

“还有呢?”他又问。

还有?夜阕心不明白他指的是什么,于是冲他摇摇头。

“你不是跟人说我们之间有所联系吗,难道你真不知道?”

夜阕心瞪大双眼,难道他们之间真的有联系?

“那、那是我为了自保,胡编乱造的,岛主大人请开恩!”

她的命就握在南崇林的手里,说起话来不敢太猖狂。

南崇林见状,确定她可能真的不知道自己其实就是前岛主南曜之女。

当年夜阕心被皇城中人接走时,南崇林就在旁边,他亲眼看着襁褓里的夜阕心被抱上了马车。

她放声大哭,圆圆的小脸蛋涨得通红。

南曜看见马车渐行渐远,悄悄回过头来抹了一把眼泪。

南崇林知道,即便自己以后掌权,总有一天还是会面对夜阕心回归时的威胁。

这些年他过得小心翼翼,步步为营,表面上杀戮连连,无恶不作,实际上心里谋算着更远大的前程。却没想到夜阕心回来的这么快,他的计划甚至都还没有开始实施。

夜阕心长大了,美得这般惊心动魄,全然不同于当年蜷缩在襁褓里的小婴儿。

南崇林看着她,思绪已经飘远。

若是今天没有见她,南崇林恐怕并不知道什么叫做不知所措,但他现在能体会了。

“岛主大人?”

夜阕心见他站在原地,一言不发,以为他铁了心要除掉自己了。

南崇林飘远的思绪这才被拉扯回来。

他并不打算告诉她事情的真相,就这样蒙在谷中,对自己百利而无一害。

“来人,放了她。”

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让身后的尧浚一阵哆嗦。

没想到向来杀人不眨眼的南崇林,居然能够忍受一个陌生女人将自己当成幌子,亦或是挡箭牌。

他不知道南崇林在想什么,低着头不敢发表任何意见。

夜阕心一阵欢喜,对南崇林的印象似乎变好了许多。

有人过来解开了夜阕心的锁链,她的双脚顿时得到了解放,只是脚腕上的血痕微微发疼。

“谢谢岛主大人!”

夜阕心学着尧浚的样子,对着南崇林的方向大大鞠了一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