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桑又梦见了那位蛇尾女子，她身着青衣，白纱披肩，身姿窈窕婀娜，墨发编成长辫垂在腰间，纤腰款款走在冥王宫外的长廊上，即使看不见容貌，也能感觉通身气质典雅高贵。
她的蛇尾不在，取而代之的是长裙下的双腿，随着走动的步伐小巧的鞋尖从裙摆下露出来。女子步伐轻盈，一会儿就推开了冥王宫的门，声音带笑，悦耳动听，“长夜——”
叶桑一下子睁开了眼，入目是雪白的冥王宫顶墙。
长夜？
落下妖林的那次梦她一并想了起来，她这是第二次梦见这位蛇尾女子，人身蛇尾应该是妖，这只女妖来过冥王宫，并且和长夜认识，还是可以直接推门进直呼其名的交情。
像是有一口闷气升腾而上堵在喉咙里，叶桑想，原来除了她和九陌还有一位女子可以这样在冥王宫里肆无忌惮，原来长夜两个字可以在另一个女人口中叫的那样亲密旖旎，充满欢喜。
她坐起来，从梦中女子推开的门里能看到这张床的一角，也不知道她是不是也睡过……
叶桑甩甩脑袋，将满脑袋烦闷甩开，终于抓住这两个梦的重点。那个蛇尾女妖到底是谁？她为什么会一再梦见一个蛇妖？
即使心里抱着这样的疑问，叶桑见到长夜却问不出口，梦境本来就是虚无缥缈的，她若是拿一个自己幻想出来的女子去问长夜是不是认识她，未免显得有点太无事生非。
地府的效率一向很快，孟婆的事情解决完之后，他们就不在地府多待了。
长夜受命要去的地方是和柬安隔着一个蜀山派的南寻国东海湾，据说那里有一只蛟妖兴风作浪近一年，南寻国国主派去了许多能人异士，最后还求助了蜀山派，但无论是将军还是道士，一律有去无回。
听说是南寻国的时候，叶桑想起许多往事，她十三岁的时候去蜀山拜师，做了半年打杂的学徒之后就曾来过这里，后来她从地府学成归凡，出来的地方也是南寻国。
后来便是她收了怨鬼青荇，只此一战便在两国成名，压下了当时蜀山的风头，南寻国奉她为上宾，她却因为某些原因回了柬安。
除了鬼门关走在山道上，叶桑为长夜细说她之前在南寻的过往跟回柬安的原因，“南寻国有位女将军叫莲玥，是一位心仪皇帝的女妖，皇帝答应她只要她除了青荇就娶她为后。可是青荇被我先行一步收走了，皇帝求见我的时候曾暗示，如果我愿意留在南寻当国师，他就许我一切想要的请求，包括凤位。他不知我和莲玥将军暗地交好，早已知道他对我和莲玥将军是相同的说辞。我把这事告诉了莲玥，就去了柬安。”
“如此看来，这位皇帝品性不佳。”长夜道。
叶桑赞同地点头，“说的好听是舍身求贤，可是却欺骗女子感情。可偏偏莲玥不知为何还要留下来给他当将军。”
他们出地府时已近黄昏，山色幽暗，走在山道上猿啼鸟鸣，气氛颇为吓人，若是常人早就加快步伐去寻一处庇护之地，可偏偏他们一男一女一小三人恍若游赏风景一般走的悠哉。
马蹄声自身后响起，一辆马车疾驰而来，车上马夫一声高喝，马车在他们身边停下，一个小丫鬟掀开帘子道，“天色将黑，我家小姐问你们如果是要去前面的芥城，我们可以载你们一程。”
话毕她看到了长夜的容颜，惊艳过后瞥了一眼叶桑和叶小鱼，眼神中透露着惋惜。
“多谢，不用了。”叶桑道。
“可是城门马上就要关上了。”小丫鬟道，又暗暗看了好几眼一旁的长夜。“再晚些你们就得睡在城外的马路上。”
叶桑从来不担心这些事，她拒绝道，“你们的好意我们心领，但是确实不用了，你们还是尽快赶路吧。”
小丫鬟咬咬唇，嘀咕了一句“不识好坏”，然后把眼神投向长夜，“公子……”
长夜一眼也没看她，往前走，“你若是听不懂话，大可去问问别人是什么意思。”
叶桑最后看见小丫鬟羞的通红的脸缩回了马车，她收回目光跟在长夜后面，马车绝尘而去，叶桑叹了一口气道，“你的相貌委实太招人。”
她想到什么又笑着说，“若是我跟人说前边有鬼，那人可能只信五成，若是由你来说，别人能信十成十，这就是长的好的好处。”
长夜侧头看着她，含笑道，“小桑，前边有鬼。”
“我就是随手举个例子，你也不用这么快就在我身上试吧。”叶桑惊讶道，她从前怎么不知道长夜这么爱跟她开玩笑。
叶小鱼出声道，“姐姐真的有鬼！”
“你凑什么热闹。”叶桑道，“我可是有天眼的人，有没有我自己一看就知道——哎哟我去！”
她一开天眼，就被吊挂在前方不足五步远的树上那只眼斜鼻歪吐着长舌的怨鬼吓一大跳，锁魂链一抽一甩，直接把怨鬼拦腰打下来。
怨鬼惨叫一声掉下来也不还手，原地打了一个滚五体投地道，“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冥使大人饶命！别打我，我什么都听您的。”
长夜扑哧一声笑了，“冥使大人威名赫赫。”
叶桑虽然知道自己名气大，但是还是第一次遇见这么没骨气的怨鬼，就算打不过，连挣扎都不尝试一下。她收了链子，扔了个符把怨鬼定住，问道，“老实交代你在这害了多少人？”
“我也就是晚上无聊吓吓路人，自从青荇大王被您抓走之后，群鬼无主，这几年蜀山那群老不死的为了找回面子到处找我们这些小鬼的麻烦，我哪里敢惹事情。”怨鬼委委屈屈道。
当年青荇在蜀山横行霸道无恶不作的时候，身后确实跟着一派狐假虎威的小怨鬼，见叶桑和青荇作战时情势不对就四下逃窜，她也没有分心去管。
叶桑点了点头，正要把他收入乾坤袋，忽然想起来停下手，问道，“你对东海湾蛟妖的事情知道多少？”
至少当年她和莲玥两人交好的时候还未听过有蛟妖作乱。莲玥很强，有她和蜀山派坐阵，即使有蛟妖，也不至于闹到事情传上天界。
小怨鬼不吓人的时候，其实长着一副路人脸，见叶桑没有收走他的意思，连忙露出一个巴结的笑容，“冥使大人不瞒您说，这方圆几千里的事，没有我孙长舌不知道的。据说啊，那东海湾的蛟妖不是普通的妖，是死了近百年的旧妖王的亲传徒弟。”
长夜忽然出声，“蛇尾银蛟？”
“这位大人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