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镇川一番话把袁晁怼回去,轻轻一笑,开口说道:
“好了,虽然徐某的谋划落空,却也没有什么大关系,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是如何凑齐上缴朝廷的赋税。
咱们继续吧。
这间绸缎店铺,刚才的出价到了多少了?还有更高的价格么?”
徐镇川话音刚落,一个声音便突兀地响起来。
“我出一千三百贯!”
众人纷纷一愣,这间店铺最多也就价值千贯,刚才的叫价已然接近了店铺的市价,如今这位,一张嘴就提升了三百余贯,他这是真心看好这间店铺以后的发展,还是有钱烧的?
众人一看,出价之人,乃是唐兴县的地主,为人最是精明不过,刚才在竞价的时候,只要拍卖品的价格一超出市价,他就会主动放弃,现在这是怎么了?怎么会主动加价,还远远超出了市价?
众人都不傻,只不过没有反应过来罢了,现在有这位精明商人提醒,众人纷纷恍然大悟。
是了,现在的情况下,就是应该出高价!
为啥?
这还是出价么?这是站队!
想不明白这种事,以后还怎么在商场里打滚?
你出了高价,才能证明,自家和这家绸缎店铺一点关系都没有,而且还是早早就看上了这个生意,要不然的话,也不可能在拍卖的时候,不顾市价,强行购买。
这间店铺以后能不能挣钱先不管,先在徐参军心目中摆脱了“同谋”的嫌疑再说!
一时之间,大院之中犹如开了锅的热水一般,众多商家纷纷出价,就连根本对绸缎生意没什么兴趣的,也不得不开口。
徐镇川一改以前相劝争斗的风格,笑眯眯地看着拍卖价节节攀升,摆明了架势,你们爱出多少就出多少,我不管,不过,我倒是要看看,都有谁没出过价?这里面有你的合股吧?说,你到底是不是同谋!
最终,这间唐兴县东十字街的绸缎店铺,以超出市价三倍的价格被人买走。
买走它的,正是那位精明的商人。
表情特别生动:一脸似哭不哭、似笑不笑,双手还摊开,不断抖动,配合着胡子一颤一颤的。
这让直播间中的老铁们差点笑断了气。
“这表情,亮了,已经截图,准备做成表情包。”
“膜拜楼上技术大神,记得做完了发给我一个。”
“好吧,不过这个表情包,你们觉得叫什么名字好?”
“酷吏徐镇川?”
“别闹,这里哪有主播?”
“要不,哭笑不得?”
“太平淡了吧,没意思,再说也没有抓到这个表情的精髓啊……”
直播间中众老铁,竟然在积极讨论这位精明商人表明包的名字,气氛很是热烈。
最终,还是狐狸撒点野一锤定音。
“我有句街要骂,不知当讲不当讲!”
一语出口,竟然获得了一致的好评。
连带徐镇川都忍俊不禁,拿出一千麻椒打了过去。
“起的好!”
直播间中的欢乐,自然影响不到县衙大院中的拍卖。
继东十字街绸缎店铺之后,徐镇川又公布了不少新的拍卖品。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些产业,都是挂名在朱文名下,实际上是都是袁晁的产业。
不过,经历了绸缎店铺一事之后,众人都对袁晁再也没有顾忌。
正所谓千里之堤溃于蚁穴,第一次,你顶不住,后面,你就更加顶不住了!
袁晁站在胥吏队伍中,如丧考妣,看着自家隐藏在水面一下的产业,一处处被别人买走,不由得心如刀割一般,却也无能为力,到了最后干脆双眼禁闭,来了个眼不见心不烦。
不多时,这一批店铺也拍卖一空。
徐镇川一看,拍卖所得,足有五千余贯,加上第一部分朱文真正的产业,已经凑出来大部分朝廷赋税,不由得心中大定。
说实话,就以这样的征缴水平拿出来,就足以交差,虽然还不足朝廷赋税的整体额度,却也绝对不算少了,至少台州刺史看了,绝对有一个“干员”的评价留给他。
不过,徐镇川废了这么大劲,组织了大唐第一场拍卖会,可不是为了为朝廷收缴赋税,目标还在袁晁的身上。
就在他准备再次启动第三部分的拍卖的时候,突然有信息响动。
大江。
“小徐,你说我说你什么好?何必和袁晁把关系搞得这么紧张,当初我劝你,利用朱文在手,和袁晁联系,又能保证自身的安全,还可以近距离观察他起义始末,何乐而不为?现在搞成这样,你直接拍卖了他们的资产,和袁晁之间的关系,可是再也缓和不了了。”
这位张老师,真轴,到了现在还想忽悠徐镇川去完成他的任务呢。
徐镇川保持着对张教授起码得尊重,不过也坚定着自己的信念。
“张教授,我是官,袁晁是贼,我们在身份上,天然对立,又何必强求关系融洽?”
“你这孩子啊,历史大势,浩浩汤汤,一己之力,如何扭转?就算在那什么平行世界,你也阻挡不了袁晁起义。
小徐,你想想,如果袁晁真的起义了,荼靡江淮多州,到时候,他对你,会怎么样?绝对是除之而后快!
到时候,你无处藏无处躲,你怎么办?
跑,还是和他拼命?
凭借着胡斐手下三十多名驿丁,还是台州参军事的身份?这些东西,可难以确保你的平安啊。”
徐镇川笑了。
“张老师,说到底,您还是不相信我能阻拦袁晁起义。
可是,我觉得,也没有那么难。
袁晁之所以能够成功起义,只不过是因为元载在江淮地区征缴八年钱粮,逼得江淮民不聊生,正所谓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现在江淮地区民怨沸腾,只需要一点火星,就能彻底点燃这一片地区的局势。
而袁晁,就是那一点点火星。
但是,张老师,如果我直接把这火星扑灭了呢?
他还能怎样?
刚才您说历史大势浩浩汤汤,在他没有成势之前,咱就能把他灭了!”
“怎么灭?就凭你抓了朱文么?
小徐,到了现在,你还没有看出来么?这朱文在袁晁的心里,什么都不是!他绝对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重要,要不然的话,袁晁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你拍卖朱文的家产,甚至在袁晁的眼里,朱文的家产,包括他的家产,都没有那么重要,只要等他起义,多少钱粮没有?”
徐镇川却摇了摇头。
“张老师,在我看来,袁晁之所以能够成功起义,主要是两点原因,一是他给自己营造了一副为民请命的悲惨形象,恰好契合了被压迫百姓潜意识的盼望,这才能形成席卷之势,裹挟了大部分百姓,至于第二个原因,恰恰就是他有钱。
也许您说的对,在起义之后,要多少钱粮都可以,只要派人去抢就行了。
但是,在起义之前呢?
兵甲、武器、战马、粮草……哪一件不用钱粮?
所有战争,打的都是后勤!
他拿钱粮不当事,正好,我就把他积累的钱粮全部拿走,用来冲抵今年的赋税。
这样一来,有了赋税,就不会逼迫百姓,百姓就不会走投无路之下跟着袁晁造反。
而袁晁没有了钱粮,就不能招兵买马,就凭他一个小小的唐兴县总捕头,就算揭竿而起,没有了百姓跟随,他也就不过是一个占山为王的土匪而已!
我堂堂参军事,还收拾不了一个土匪么?”
说完之后,徐镇川意气风发。
“张老师,您上眼,看我如何拿走袁晁的资产,再破了他为民请命的金身!”
徐镇川高声开口。
“下面拍卖东十字街的袁家酒楼,底价,六百贯!”
众人一听,纷纷大惊。
袁家酒楼?
这不是袁晁家的产业么?
没有暗股,没有挂名,就这么堂堂正正地挂在袁晁的名下。
这徐参军,竟然要拍卖袁晁家的产业?
这……卖的动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