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主、王兽、侍剑人,阎狱道对这三种存在已略有了解。
昆仑妖祸由魔主而起。他蛊惑昆仑山的修道者,打碎镇山石,将女君纹翦放出来。
女君纹翦为谢迢所杀,新王兽接任其位,继续对抗人族。
陆长光道:“新王兽名叫无悌,他一改纹翦的激进策略,放缓侵略速度,与魔主合谋对五方神剑下手。所以谢迢仙尊才急着选出五位侍剑人,好让妖魔无机可乘。”
陆长光说,洞灵宗弟子中,定有人被魔种蛊惑,所以才会利用金像参与炼妖。
至于这人是谁……
陆长光沉思道:“那个叫卿卿的女人,你留心着点。她气味不太对,和我有些像。”
小枝略一思索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芥子囊只能用来放死物,比如金像。而陆长光能被收在里面,说明他被盘螺壶炼化后,不能再算“活物”。
假如卿卿与他相似,那她也不是活人,说不定是皮影人那种东西。
小枝正思考着,忽然听见一声尖叫,似乎是吴衷的。
陆长光化作灰雾进入芥子囊,小枝把袋子扎紧,然后赶去找吴衷。
穿过层层密林,她看见吴衷和一道倩影站在一起。那道倩影身材凹凸有致,双腿修长笔直,不过脸上戴了张邪佞狰狞的狐狸面具,看着有些吓人。
“卿卿,你做什么呢,吓死我了!”吴衷惊魂未定地对面前的女人说道。
小枝运转枯木诀,靠近吴衷和卿卿。她的身子贴着树,真气与周围草木融为一体。
卿卿从脸上摘下狐狸面具,娇笑道:“胆子可真小,亏你还是却邪使呢。”
她抬手在吴衷胸口拍了一下,吴衷抓住她的手,问道:“你怎么出来了?”
卿卿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其他人都不理我,我当然出来找你啦。”
其实所有人都能看出卿卿不是正经女子,吴衷也看得出。他只是觉得卿卿比较“方便”,所以才上去勾搭。可现在这女人黏他黏得太紧,让他有些不耐烦。
吴衷道:“你回去呆着吧,我们走得太近,岳师兄都不高兴了。”
“你管那胖子怎么说!”卿卿含嗔一瞪,眼波流转,让人心里发痒。
吴衷觉得她身上有股无法抵挡的吸引力,他心神荡漾,飘飘然地沉浸在她的眼波之中。
他不由自主地吻上了她的红唇。
小枝这个角度看得很清楚——卿卿伸出了一根血红色的管子。
但是吴衷浑然不觉。
那根半透明的管子上盘满了血肉细纹,似乎是从身体里长出来的一部分。卿卿将它伸进吴衷口中,从斜下方刺入上颚,一点点吸出红白色的稠物。
小枝看了好久,终于意识到那是吴衷的脑子。
她心中咯噔一下,紧接着就听见陆长光道:“没关系,反正他本来也没脑子。”
……
小枝觉得,吴衷毕竟是蜀山却邪使,能救还是要救。
她念头刚起,脑海中就闪过了一道灵光,是紫薇离合诀。
她并指掐诀,轻诵真言:“离式,行玺!”
喇叭花化作蓝色的剑光,离匣而出。它一往无前,沿着简单却无法回避的路线,朝拥吻的两人斩去。
这时候,卿卿抱着吴衷一侧身,将吴衷当成肉盾挡在剑前。
小枝立即放手。
剑势崩溃,喇叭花落在地上,小枝口鼻中也涌出鲜血。
紫薇离合诀分“离式”与“合式”,完整的一招由一个“离式”与一个“合式”构成。如果用“离式”出鞘后,不能用“合式”归鞘,就很容易被剑诀反噬。
所以公子让她苦练出鞘、归鞘,帮她养成这样的本能。
“可算是引出你了……”
卿卿将吴衷往旁边一扔。他仰面倒地,像老了几十岁一样,白发苍苍,满脸褶子,浑身哆嗦着,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卿卿朝着小枝的方向款款走来。
“女君,出来吧。”卿卿抬袖,重新将狐狸面具戴上。
小枝往避难所方向撤退。
卿卿叫她“女君”,难道是王兽派来的妖物?可是从上次蛇尾男子的态度来看,王兽应该不打算强求她去妖族啊。
“哼……”卿卿步子不大,但始终紧紧追在小枝后面,“王派人来救你的命,你还偏要留在蜀山自杀,真是不识好歹……若有点眼色,就随我去妖族吧,保管你过得有滋有味。”
听她这口气,似乎不是被王兽派来的,而是心怀不愤,所以特地在此处截人。
小枝见她越追越紧,心里特别后悔。刚才就不该断剑诀!索性把吴衷一剑穿了算了,反正他也被吸得差不多了。
现在因为中断剑诀,她也被剑气反噬,大大拖慢了行动速度。
卿卿引诱道:“乖乖当个好孩子,跟我回去吧。”
她的媚术似乎只对男人管用,小枝什么都没感觉到。
她拄拐跑得飞快,卿卿追得不耐烦了,终于张口吐出那根血肉管子。与此同时,她身上还冒出不少粉红色的妖雾,甜香味让人神魂颠倒,浑身燥热。
小枝脑子转得飞快。
她想,这管子似乎是妖物内脏的一部分,只有进食的时候才伸出体外,说不定非常脆弱。反正逃也逃不掉,与其被吸成老奶奶,不如回头殊死一搏。
想到这儿,小枝反手一招,重运剑诀:“合式,行玺!”
落在地上的喇叭花弹了一下,但是没能飞起。因为距离太远,中间还隔了妖雾,所以它很难被剑诀引动。
卿卿娇柔一笑:“还想挣扎吗?”
不知为何,小枝此时很平静。
每次战斗之前,她都会紧张无措。但是一打起来,这种感觉就被别的东西压下去了。
因为战斗时,她总是在考虑怎么活命,怎么赢,怎么达成目的。这个时候,她脑子里往往就装不下其他事情。
比如现在,她知道自己必须收剑归匣,再重起剑诀。
小枝回忆着给喇叭花滴血认主时的微妙感觉,默念道:“合式,行玺!”
长剑静静地躺在地上,小枝越跑越远,它的光芒也越来越淡。
小枝牢牢抓住最后一丝羁绊,丝毫不改之前的坚定口吻:“合式,行玺!”
她的神念像努力勾住悬崖边缘的手,被无法抗拒的力量拉扯,紧绷得让人疼痛。
在这样努力的延伸下,霜花似的寒芒挣扎了一下。紧接着,它猛地跃起,朝剑匣飞去,沿途经过卿卿,刷地割下了她口中的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