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枝脚下一绊,再回头时发现地面像河水般翻滚着,下方又窜出几个蠕虫头。
这妖兽盘踞地下,身躯像根系般铺展开,庞大如地下城池。荆夜指尖黑芒飞舞,轻易将那些冒出地面的头颅收割掉,但割掉一波,地下又会冒出一波,实在斩之不尽。
小枝受那些新冒出来的虫头所阻,也没能跑出多远。
而且虫头从内而外翻过来,长出了坚硬漆黑的皮,看着已经不像蠕虫,倒像甲虫。小枝仓皇逃窜间随手捡了根树枝,运之以枯木诀真气,然后朝虫子飞掷过去,虫子摇头晃脑,一下就将树枝顶开。它一头砸向地面,虽未击中小枝,却用劲风将她扫得飞出十几米。
小枝抱头落地,尾椎又疼又麻。
她刚撑起身子,腰下又被狠狠一撞,一个虫头从她倒地的位置升起,直接张嘴将她吞了进去。小枝顺着它口中的粘液下滑,滑到一半就漏了出来。荆夜远在另一头,却也留意到她的情况,他直接飞出一片黑刃,将虫首斩断。
小枝慌忙挣脱后,本能地捡起了荆夜飞来的那片黑刃。
刃身形如柳叶,薄如发丝,漆黑无光,边缘开锋,散发出刺骨的锐意,隔着半手的距离都感觉有些刺痛。
这时候地面已经被虫首掀得千疮百孔,连个能落足的地方都没有。
但也得益于此,藏匿于地下的虫身渐渐暴露出来。
小枝见自己没法走远,于是一咬牙回了头,踩着虫首往下方虫身奔去。她像坐滑梯似的从虫头一路落到虫身。上方荆夜与无数虫首缠斗,石块崩落,砸得她额角流血,肩背青紫,但她步伐不停,就这么硬闯到了虫身正上方。
从这个角度才能看见,在虫身的一层层褶皱间,埋着颗宝石似的东西。
和千手鬼女嘴巴下面那颗一模一样。
小枝抄起黑刃就刺进了那颗宝石。
所有狂舞的虫首都是一滞,四周风也停了,沉沉哀叫震耳欲聋,庞然妖躯轰然垮塌。
小枝这才感觉力气用尽,一下跪坐在虫背上。她一路在跑在逃,好不容易找到机会给了一击,做完之后整个脑子都是麻的,心里空空荡荡,松了口气又觉得怅然若失。
难不成她很喜欢那种惊险刺激的感觉?
“你还好吗?”荆夜将她拉起来,小枝站不住。
小枝抬起头看他,满脸是血,眼中有光。
荆夜微怔:“你切它哪儿了?”
小枝指了指那颗碎掉的宝石。
“这是……”荆夜俯身查看,“这好像不是妖兽身上的东西。”
小枝脑子有点浑噩,她坐在原地反应了半天,答道:“上次我去除妖也看见有这东西。”
“千手鬼女吗?那个新品种?”荆夜皱起眉。
上次的宝石估计是在拖拽过程中丢了,所以阎狱道并不知晓。
荆夜略一思索,取出一个小袋子,在小枝诧异的目光中将庞大的妖躯全部收了进去。
“是芥子囊,下次送你一个。”他拍了拍小枝,使用护身符带她返回尘嚣道。
尘嚣道弟子见到荆夜都很礼貌,一口一个“荆夜师兄”。
“把这个交给阎狱道长老吧。”荆夜单独取出宝石,“前后两次新品种的妖兽,身上都有这玩意儿,我怀疑有人在利用它造新妖兽。”
尘嚣道弟子严肃起来,小心地将宝石收好,然后递了块玉简给荆夜。
“这是新任务,荆夜师兄辛苦了。”
小枝忍不住道:“中间不休息吗?”
荆夜看了她一眼,反问:“妖兽休息吗?”
小枝无言以对,荆夜说:“妖兽不休息,却邪使就不休息。”
尘嚣道弟子皆是俯身施礼,表达敬意。
荆夜见小枝一瘸一拐,还满身血泥,于是亲自送她回沙瀑道住所。
天刚亮,与公孙妤纵酒狂欢的男弟子们从院里出来,正好跟荆夜打了个照面。
那些人的酒一下就醒了。
“荆、荆夜师兄……”
“别叫我师兄。”荆夜的声音没有起伏,“谢迢仙尊在前线浴血搏杀,无数却邪使彻夜奋战。你们喝酒的时候想想死在妖兽手下的同门,难道就不觉得惭愧吗?”
那些人哆嗦着,连话都不敢说。
荆夜也不再看他们,而是对小枝道:“下次需要接任务的话,可以让尘嚣道弟子直接找我。”
小枝点点头,从正门进去,其他人都避让着她。
荆夜化作黑雾消失,那些男弟子们仓皇离去,小枝听见他们的闲言碎语。
“真倒霉,怎么昨晚撞上他,今早还撞上他。”
“是啊,喝个酒都不痛快。”
“他是却邪使,成天出生入死的,心里当然不平衡,要拿我们撒气。”
小枝觉得心里堵了口闷气,就连今晚被虫妖吞入口中,都没他们的话这么让人恶心难受。
她狠狠关了门,将那片黑刃贴身藏着。
院子里,殷翎儿一个人在收拾狼藉。
“你公孙姐睡着呢,昨晚累坏了。”殷翎儿苦笑道,“沈哥也不会干这些,天天都是我收拾。”
“我帮你。”小枝撩起袖子。
殷翎儿将她拦住:“这满身血……荆夜师兄带你去除妖了?”
小枝点点头。
殷翎儿笑道:“荆夜师兄是同龄弟子中最早筑基的,现在马上要结丹了,修为实力均是不俗。他向来独来独往,愿意费神带你,也是你缘法到了。”
顿了顿,他又道:“去休息吧,看你昨晚也累得不轻。”
小枝坚持帮他打理完院子才回去洗澡。
房中,沈月仪衣衫半敞地看书。里间门开着,公孙妤玉臂从床上垂下,半露不露,十分勾人。
小枝关上门,然后被沈月仪踢了几脚。
“开门通个风啊。”
“我要洗澡。”她抵着门道,“你自己用法术通个风。”
这家伙肯定是想偷窥公孙姐姐,小枝想道,不能让他得逞。
“洗澡?不行,你开门!”沈月仪还在踢门。
小枝才不理他,又关好门窗,用真气热了水,小心翼翼地沉入浴桶下面。她默默运转枯木诀,一点点将今晚受到外伤恢复过来。恢复完全了之后,她觉得真气差不多耗尽,整个人都很疲惫,于是一头栽倒在床上睡了过去。
沈月仪险些把门踹倒,殷翎儿拦住他。
“沈哥你干嘛呢?别这么讨人嫌。”
“我……这公孙妤……”沈月仪想说什么又憋了回去,他重重踢了下门,“我操。”
这“公孙妤”是个男人假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