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了窗帘,斜斜的照在男人的脸上,他的眼皮跳动了一下,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头有点昏沉。
福楼拜裹着被子坐起来,看到时钟的指针时,才惊讶的发现已经睡到中午十二点了。
他再看向床上一脸满足的女人,嘴角还带着微笑沉浸在睡梦之中,整个人轻轻呼了一口气。
马蒂尔德公主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再加上与俄国丈夫离婚后没再嫁人,更是久旱逢甘霖,干柴缺烈火。难怪会不辞辛苦的从巴黎跑到鲁昂与自己共度春宵。
两人晚上在房间里足足折腾了一宿,等到福楼拜体力不支精疲力竭躺下时,窗外隐约开始亮了。
福楼拜站起身,才发现衣服全部散落在地上,感到有些口渴想倒一杯水,他光着身子走到书桌面前,无意中瞥向了桌面上摆放整齐的稿纸。
作家对文字的敏感让他将目光停留在字迹上。
“咦,这是什么?”
他好奇的拿起稿纸,惊讶的发现这篇文章的内容是关于德意志邦联和普鲁士王国的情况分析,原本这种属于国家战略层面的枯燥报告他看着就头疼,然而这一篇却精彩的出乎意料之外。
因为作者不仅局限于从枯燥军事数字上分析情况,而是通过许多不知从何而来的秘密数据,从多个角度去阐述此时德意志邦联的崛起,他甚至在文章的最后注明随着经济的发展和民族意识的崛起,现在邦联将会在不到十五年的时间内成为一个统一的国家,二元君主政权是阻碍统一的罪魁祸首,所以柏林和维也纳之间只能有一个存活到最后。
谁先政治改革统一德意志,谁先强军发展赢得先机。
福楼拜惊讶的看到了最后,正当作者写到法德两国的分析时,报告戛然而止。
“该死,居然在最精彩的部分断了!等等,这篇到底是谁写的?”
福楼拜内心的好奇已经被报告吊了起来,很想知道接下来法国和德国之间的对比如何,而且文中大胆预言普鲁士会在十年之内崛起成为法兰西最大的威胁,他们或是先发动对丹麦的战争夺取石勒苏益格-荷尔斯泰因,或是先通过内战统一邦联,增强实力之后将会与世仇的法兰西进行战争。
此刻他很想叫醒床上的马蒂尔德公主,询问这篇报告到底出自谁的手笔,因为内容太精彩了,然而却在最高潮突然断了,现在忍不住的想知道后续。
不过喧闹大街上的嘈杂声响打断了思绪,福楼拜放下了稿纸走到窗户面前,隔着窗帘向外瞥了一眼,正好看见许多工人正在沿着大街向前走去,他感到非常的奇怪。
“奇怪,今天并不是什么重大节日啊。”
“噔噔噔。”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乱了福楼拜的思绪,门外还隐约的传来了争吵声,马蒂尔德公主听到吵闹声,也从睡梦中醒过来,裹着被子遮住高高耸起的旖旎风光,揉着眼睛问道,“怎么了,亲爱的?”
“不知道,你先盖好被子。”
福楼拜捡起地上的裤子穿上,光着上半身往门口走去。
门外的走廊上,公主的宫廷侍卫和鲁昂警察局局长发生了争执,马蒂尔德公主的侍卫拦在他们面前,大声的呵斥,“放肆,鲁昂局长,请你搞清楚你自己的身份!”
“赶紧让开,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鲁昂的情况很紧急,我要立刻带公主殿下离开,去安全的地方!”
“公主在这里最安全!”
他话音刚落,宫廷侍卫身后的门缓缓的打开。
“诶?”
警长焦虑的表情凝固在脸上,慢慢的蜕变成惊讶。
光着上半身的男人站在门口,打量着面前的警察。
原本警察局长会以为开门的是马蒂尔德公主,却没想到是昨天歌剧院中见到的福楼拜。
两人四目相接,场面有些尴尬。
“福楼拜……先生,请问马蒂尔德公主殿下在房间里吗?”
警察局局长赶忙别过头,不敢将眼睛望向屋内。能爬上公主大床的男人,可不是一般的背景。
福楼拜冷淡的问道,“有什么事情吗?”
局长焦虑的说道,“鲁昂发生了工人示威运动,目前情况不明,我们奉市长的命令将公主殿下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如果让那些暴民知道波拿巴王室的公主在这间酒店,我担心他们会做出什么过火的举动!”
福楼拜听到这个消息,脸色变得阴沉起来。
此时他听到身后的女人拖着懒散的长音问道,“怎么了,亲爱的?”
“亲爱的公主殿下,我们得暂时从旅馆撤出去了。”
“为什么?”
福楼拜沉默了片刻,对她缓缓说道,“工人暴动了。”
半个小时之后,马蒂尔德公主坐在了市长家中的沙发上,一脸不耐烦的扇动着手中的扇子。
她很生气。
美妙的二人世界就这样被打搅了。
因为马蒂尔德公主旅居鲁昂,市长才会特别重视的将她请到自己家中,并且调动警局的力量,设下了重重的保卫,并且摆出一副誓死保卫公主,为帝国战斗到最后一刻的决心。
然而马蒂尔德公主根本不想领情。
“公主请放心,我已经在这部署了不少于三十人,造反的工人不可能冲进来的。”
马蒂尔德公主瞥了他一眼,漫不经心的说道,“谢谢你哦,对了,我什么时候能够回酒店?”
听到这个问题,市长迟疑了片刻,吞吐的说道,“我保证过不了多久就会让动乱平息下来。”
马蒂尔德公主这次连头都懒得抬起来,只是不耐烦的说道,“行了知道了。我刚刚在大街上也没有看到多少要造反的工人。恕我多嘴一句,鲁昂市长,您是不是多虑了?”
“不不不,无论何时,公主的安全都是至关重要的,而且情报千真万确,不会错的,我以我的人头保证!”
鲁昂市长抬头挺胸望向了窗外,巡逻的警察站在他的院子里,手中的枪已经上膛了。
他表现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来吧,鲁昂的暴民们。”
“想要伤害公主,就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市长话音刚落,脸色难堪的局长走进了客厅,径直的走到鲁昂市长的面前。
看到对方死灰的神情,市长顿时紧张了,他问道,“脸色怎么这么难看?难道那些暴动的工人占领市政厅了吗?”
局长摇了摇头,似乎犹豫怎么开口,沉默了片刻钟之后,他鼓起勇气说道,“市长,那个,工人并没有发动暴乱夺取政权。”
“什么?”
市长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他刚才甚至当着公主的面,做好了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准备,让历史永远的记住自己的名字。
为了保护公主而受伤的鲁昂市长。
不过情境却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鲁昂警察局长尴尬的挠了挠鼻子,小声的附耳说道,“当我们赶到之时工人早就散去了,除了米法子爵的别墅被拆毁之外,没有任何暴乱的迹象。我们接到报告时紧张过头,全都都搞错了……”
“混蛋!”
市长气的差点一巴掌扇在警察局局长的脸上,但还是忍住了。他甚至不敢回过头去告诉公主这个闹剧,深怕看到一张铁青的脸。
“你现在让我怎么跟马蒂尔德公主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