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众说纷纭,里里外外不过一尊血麒麟,而有些人,早就不知去处,剩下几个不成气候的,三天两头打打闹闹,大抵舔不上这碗汤,是以并不惹人注目。
伸延都城的小道上,两少年纵马驰骋,飞速穿过一道道森野阻碍,直奔玄天府而去。已至山脚,一少年紧勒马绳,调转回头。另一少年急道,“他们来了。”
少年皱眉,深知事关重大,离开山林前必须阻止这些人进去,何星低声询道,“都是刀口上添生活的兄弟,放他们一条生路吧。”剑南虽不悦,最终也只是将潜伏附近的人打晕,两人拖拉硬扯,最后把这些人都扔到附近的竹筏上,至于最后流向何处,还看各自命运。从何星进入山林开始,这已经是第三波人了,前两波都死在了心魔手上,这一波也算是因祸得福,希望懂得悬崖勒马。
“我们快走吧。”少年声音闷沉,催促道。对于一个从鬼门关回来的人,这些兄弟的命,都逃脱不掉同样的下场。剑南拍了拍何星的肩膀,以示宽心,“事在人为,少年人该有少年人的江湖。”“剑南,我们不同,兴许你们会,但他们不会。何况,他们还是大人养在暗处的杀手,黑暗中的人,是看不到阳光的,他们最终都会沦为牺牲品。”
“你变了。”剑南道。何星无力撇了撇嘴,尚是稚嫩的脸上多了一层不言而喻的愁绪,他是幸运的,但这份幸运只是侥幸,苟且偷生罢了。
“还撑得住吗?”
“你什么时候也变得婆婆妈妈了,跟峰哥一样。”何星反驳,这让剑南很是无奈,可转念一想,自己好歹年长一些,心中也就了然了。何星气不过,反手呼上一巴掌,马儿吃惊,腾地往前方奔去,剑南身随马走,魂儿还是飘的。话说回来,出了这山林,整个人清醒多了,先前一直昏昏沉沉,人虽然醒着,却总是不得劲。曾有人说过,剑峰的存在,本身就是个劫,他不懂什么劫不劫,也不在乎,他心里比谁都清楚,他只有这么一个兄长,若是没了便真的什么都没有了,正如胡笑一一般。想着,缰绳不由紧上几分,两人朝着都城飞奔而去。临近城门,剑南调转马头,阻挡了何星的跟随,“何星,剩下的我来,你不宜暴露身份。”
“好。”何星看着剑南远去的身影,喊道,“一切小心。”里面有他师傅看着,应该问题不大吧,这城里人,何人不晓何都卫?他的确不宜出面。既然“死人”一个,就该沉到底,多少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归根到底还得底下人来做。
“行刑!”叶大人威严坐在刑台上,下面乌泱泱一片,围满了百姓,有看热闹的,也有人替剑峰喊冤的,毕竟剑都卫在这都城也好些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平日里为百姓伸张正义刚正不阿,大家也是有目共睹的,都说好人不长命,也不过如此罢。
刑台上的人犹豫了下,顶着官威与百姓的反抗到底动了手。只一瞬,一炳长剑忽地从城门方向呼啸而来,直直插在行刑官的脚边,众人一惊,见一少年驰骋而至,悬台勒马,翻身上前,无不痛快,总算皇天不负有心人,剑都卫有救了。
“剑南,你好大的胆子!”叶文立怒斥,指着台上的少年眸中闪过算计。剑南抬眸,刑台周围,杀气直逼剑氏兄弟,好你个叶文立,见过过河拆桥,见过鸿门宴,还真没见过如此这般赤裸裸的草芥人命的!
“大人又当如何?”剑南不屑,拔出刑台上的剑迅速背上剑峰,迎面直接放倒一片。
“放箭!”
剑峰低眸,温声道,“小南,你放我下来,你带着我走不了的,我有办法脱困。”
“我学不了你愚忠。”少年少有愠怒,当得知叶文立要牺牲亲哥那一刻,他就知道,他注定是要得罪朝廷了,朝廷江湖本该两立,耐不住总有些人喜欢搅浑水。剑南顶着漫天箭羽,生生杀出一条路来,直奔都城城门。叶文立看着远去的背影,不禁眯了眯眼,即使心中的计谋得逞,脸上绷着的神经依旧。
随着距离城门越来越近,围剿人数越来越多,原本打算生擒剑氏兄弟的铁网也被剑南用内力震破,外加上一些绿林人士百般阻挠,与百姓混肴视听,其难擒程度可想而知。杀了他们,的确是一个很好的手段,可惜不是一个好筹谋。
“大人,他们逃了。”
“嗯。”
你“嗯”是什么意思?陈都卫气喘吁吁汗流浃背的,对叶文立的反应十分不理解。他试探道,“方才我看见一个人……”
“有话直说。”叶文立有些不悦。
“看着像是何都卫。”陈都卫偷偷瞄上一眼,见有所反应,连忙又说,“属下也不确定,只是觉得。”叶文立闻言,瞥了眼刘义,只见刘义毫无波澜,一心着力于通缉,转而又想,他一家老小都在自己眼皮底下,想必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便也作罢。如今剑峰被劫走,兄弟两的通缉不多时便会贴满大街小巷,任凭剑南本事再大,也翻不出他的五指山。叶文立正谋划着,不远处一人匆匆而来,灰蓝色的身影尤为突出,看得叶文立眼皮子突突直跳。
“见过陈公公,不知道公公前来所谓何事?”
来者拂尘一扫,不疾不徐搭到左手臂上,威仪棣棣开口,“叶大人接旨!”一个正四品相对于皇帝跟前的大红人,不值当另眼相待,“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都城总督叶文立着手查办夜魅山林一案,多日不见进展,着今日起革职查办,相关档案交由大理寺处理,钦此~”
“臣,接旨。”叶文立双眼通红,看着剑峰剑南离去的方向满是不甘。
玄天府一应人等不知所措跪在原地,久久无法平静,眼看着案件就要水落石出,偏生意外,好不甘心。又见剑氏兄弟全身而退,心下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