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刀天予挥的极为干脆,丝毫不脱离带水。
可这刀过后,天予心里泛起一种莫名,无法解释的茫然。
如果这赤炎铁牛没有发出绝望的呼喊,没有遥望远方,没有闭目,那么天予不会陷入这种迷惘。
自己的这一刀到底斩断了什么!
斩断了生与死?天予之前不是没杀过人,可为何此时会有这种莫名的情绪拉扯?
似乎这一刀还斩断了什么...
赤炎铁牛最后的复杂神情,目中所饱含的各类情愫,有不甘,有绝望,有回味,有不舍...等等,这不断拨弄着天予心弦,令他皱眉。
妖兽亦如人,这一刀还斩断了一个人的所有念想,斩断了一个人对未来的全部牵挂,斩断了一个人全部的希望,斩断了...
天予双手握刀,屹立不动,他陷入了沉思,思绪纷飞。
“斩的好!”大胡子压抑住内心的波澜,低声惊叹道。
“斩的妙!”梦家酒肆老酒仙双眼精光连连,大叫一声。
“好什么好,妙什么妙!我看也就那样。”老板娘腰肢扭转,撇过头去,手中不忘将一壶杏花酿推向老酒仙。
“那小辈说斩的好,他哪里知道好在哪里,不过,你别说你不知道。”老酒仙笑的双眼紧眯,揽过那壶美酒。
“不知,我只知道他这年仅九岁的小娃,哪里来的这种心境,不讲道理的莫名其妙。”老板娘面带不忿,美目中尽是不解。
“既然是个赌局,你将他当成凡夫俗子,那我自然得将他认定为人中龙凤,以目前赌酒的输赢证明,此子是人中龙凤不假,只是真没想到,真没想到他这般小小年纪,竟能悟道!”老酒仙说到这,面色再无轻浮嬉笑之色,竟透露出一种匪夷所思的郑重。
“如此这般的心性灵资,那下道印之人,这番手笔算的上押对宝了!”老酒仙眯了口酒,感慨道。
“你能看出来,那下道印之人下了多少血本?”老板娘闻听此言急忙问道,心生好奇。
“十之一二的修为境界,以及灵气反哺!”
“怎么可能!这,这谁会下如此大手笔的道印!这真是,也不至于赌上这么大!”老板娘目瞪口呆,不敢置信。
“最有意思的,还是这下道印之人,竟是这颅星之人,你说,此人何解?”老酒仙面带意味深长笑意,看向神色复杂的老板娘。
......
天予的沉思,或者说悟道,持续了足足有半日时光,这半日他思绪一直沉浸在那一刀上,丝毫不知时光匆匆而过。
醒过神来,他若有所思,看了看尸首分离的赤炎铁牛,又看了看手中黑刀,茫然不解。
“怎么了?”一旁的大胡子故作不知,试探问道。
“没什么,只是有些...失了神。”天予抚了抚额头,看向头顶天空,一时间竟找不到词形容自己刚才的状态。
“失...神!”大胡子瞪大双眼,满是不可置信,随后嘴角一弯,先是轻笑一会儿,随后压抑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怎么,不能?”天予皱眉看向大胡子,有些莫名其妙。
“能能,当然能!”大胡子竭力克制笑意,他喃喃自语,你这小子竟把悟道称为失神,这不知道得气死多少自诩天才的同道修士。
悟道!修真界能做到此举的,不多!只因它考验一个人的心性,以及对世间万物的理解,一个心悟,一个万道,简称悟道!如果悟道成功,心性定会有所突破,相对的,道也有所体悟,自然修为境界随之提升,或者说突飞猛进。
能够悟道之人,必历经岁月沧桑,对某一领域修至臻境,这种悟道者相对来说属于较多,大胡子看天予挥刀之后陷入悟道,称赞斩的好,就是看不出天予随手挥刀,就能发出如此恐怖一击的跟脚,误以为这一斩,已是修至臻境的一斩,实则是他不清楚这柄黑刀,自可杀敌!
而还有一种悟道,能做到的很少,那是对虚无缥缈,不可琢磨的道的理解,比如生死,阴阳,善恶等等,这些没有实质的道,有人称为心道,也有人称它为虚道,更崇于者甚至称其为,天道!
这种道,难悟!可遇而不可求。老酒仙称赞斩的妙,就是看出了天予他悟的,就是这心道!
总而言之,悟道这流传于修真界的缥缈传说,只属于老而不朽者能够为之,所以天予这小小年纪的陷道,不禁让两人大为惊呼。
虽此时天予悟道不得成,但总有那么一天,会爆发,会功成。
看着傻傻发愣的天予,大胡子笑的意味深长。
“还看什么看,还不去取宝!”大胡子猛的向天予喊道。
天予看了看巨坑下的尸体,又看了看大胡子,有些不知所措。
大胡子自然看出了天予的无知,他眯着眼睛笑道:“知道这赤炎铁牛的宝贝在哪么?”
“赤炎铁牛最宝贵的地方,就在于它那颅上龙角蜿蜒似的牛角,以及脊背中的焰筋,两者相互缠合,便是修真界鼎鼎有名的赤炎弓!”大胡子白了一眼天予,不等回答,直言开口说道。
“弓?”天予看向牛角,这牛角双双向后弯折,然后尖角部分迅速向前勾起,如果在尖角处拉起一根绳子,的确有些弓的模样。
“这铁牛角可担万钧力,自蕴有破甲,穿术的神效,这焰筋藏有赤炎之力,弓箭附于上,更添火焰之能,这赤炎弓便是修士梦寐以求的杀敌重宝!”大胡子悠悠开口讲解,点明了这赤炎弓的独到非凡之处。
天予听其一说,心中有些难耐,他连忙爬下巨坑,拎起手中黑刀,便向牛头招呼起来。
忙碌了一会儿,天予爬上巨坑,黑刀已重新覆好布条背于身后,此时的他手中多出了一张极为夸张凌厉的弓,龙角蜿蜒曲折的弓身狰狞凹凸,让人一眼就能惊觉其中蕴藏的恐怖之力,弓弦通红似火,不时泛起缕缕火苗,梦幻神奇。
“不错,不错!”大胡子看着天予手中的赤炎弓,眼神亮光闪现,连连赞叹。
天予挥了挥手中巨弓,爱不释手,弓身对他来说或许巨大,已经高过了他九岁的个子,不是他最近跟着青玄纳气术炼体有些小成,这弓估计他还拿不起来,那焰筋所成的弦天予摸得时间稍微长些,就有烈焰灼手般痛楚,更别提拉开这弦,总之这赤炎弓,天予此时是用不起来了,心有余而力不足,实力不允许,摆弄了几下,天予便将它收入了储物袋。
“小子,不如我跟你做个交易如何?”大胡子看着天予收起了弓,顿觉心痒,错失此宝,他试探问道。
“呵呵,不做!”天予自然知道大胡子打什么主意,摇头道。
“你这小子小小年纪,又用不了它,何不跟我换些对你有用的东西,法器?功法?术法?”大胡子有些急了,连忙说道。
天予不作答,他径直走向大胡子,背起他,便要离开。
“等等,这些修士身上的储物袋,你怎么不去收取?”大胡子突然问道,他盯着天予面目神情。
天予前行脚步停顿下来,他回头看着那些散乱的尸体,面色沉静,看不出丝毫情绪。
“算了,不要了。”
后背上的大胡子默然笑着,没有出声,老酒仙嘻嘻笑着,声音也不大,他从老板娘面前又揽过一壶酒,老板娘面色复杂,看着千里外的这少年。
“毕竟还是年轻,不过年轻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