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贴地飞行,一点也不用担心会被发现,加上法阵对力场的自动控制,始终保持着安全离地距离,既不会突然撞到岩石,也不会突然漂飞到空中。
悬浮车像幽灵一般,径直往西,两个小时后,他已能看见家乡的大桥,穿过那座大桥就是家乡所在的地界了。
小车落到乡村公路上,改为行车模式。现在是晚上,路上没人,张云缓缓地开着小车,借着神念,一路欣赏沿途风景,出门两三年了,家乡已发生很大的变化,却还是那么熟悉。
初春的柳芽冒出树稍,鲜艳的桃花正在开放,本是一派生机盎然,却因为在晚上,淡淡的星光,微微的晚风,一切变得那么宁静。虫豸睡了,鸟儿倦在巢里,小屋望着田野,小径疲惫地躺着,空气中弥漫了微香,却没人去品尝。
张云的神念扫过整个小村,整个村子都在熟睡,看不到一点灯光,他悄悄地回到自家场院,看到了父亲的身影。
自从家里发生变故,就只剩下父亲和他相依为命。父亲年迈,已扛不动地里的活儿了,自己也因为一些事而身心憔悴,他选择逃避。但为了父亲,为了生计,他将地租给乡亲们,自己则远赴杭城打工。
如今再见到父亲,仍然孤身一人,而且头发花白,已显得苍老了许多。
“咳咳咳……”父亲不由自主地咳嗽几声,然后翻了个身,喘着气,努力地想平静下来。
“唉……”张云长叹一口气,止住了欲叩门的动作。父亲爱抽烟,白天偶尔咳两声无所谓,如今连睡梦中也要咳嗽,可见父亲的身体已大不如以前。
张云就站在窗外,一缕神念悄悄探出,给父亲以轻轻的揉捏,渐渐地,父亲气息平稳,安静地进入了梦乡。
安抚好父亲,张云离开小屋,驱车游荡在乡村的小路上、田野中,两三年的时间,乡村改变了许多,却依然令人感到亲切。
不知不觉中,他游到一处山谷,不由自主地停下来。
还记得,孩提时代,刚刚懂事的那年,被父亲提着鞭子满山追赶的细节。
说是山谷,其实就一乱坟岗,岗间凹陷地带,便是山谷。在丘陵地区,这样的地方很常见,不过大多都开发成农田了,唯有这一块,由于常年葬坟,一直没人开发,谷中破烂不堪,夜风中一些纸旗呼啦啦作响,偶尔可见一团幽灵般的鬼火、破烂的碎骨,更添诡异的气氛。
就是这个山谷,让他小时候逃过了父亲的一顿鞭打,虽然受了一点惊吓,但还是让暴躁的父亲放下鞭子,让大家都围过来对他嘘寒问暖,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
可张云知道,真正产生奇迹的并不是那些,而是撞鬼了,因为那一次撞鬼,让他大烧一场,然后脑袋里多了一段记忆,也因为这段记忆,才让他从小就与众不同,被人当作傻子唤了十几年。
一团淡黄色的雾气飘来,如果换作普通人,一定会大吃一惊,大喊着什么鬼呀怪呀的,陡增人们的恐惧。张云作为筑基士,早已看得透彻,不要说鬼怪,就算是神仙都有可能存在。眼前这团看似人形的雾气,他还真没放在眼里。
他只轻轻地挥下手,那团黄雾便消散得无影无踪。
张云漫步在山谷中,无视脚下的枯骨,薄雾散去,一团团发着磷光的鬼火在远处飘舞。
星光隐退,乌云凝聚。怱然一道惊雷,划破了黑夜的宁静。
张云识海震颤,忽然抬头一看,眼前一幕令他大吃一惊,只见地面坑坑洼洼,杂草丛生,再远一点,山石破碎,土地焦黄,放眼一片狼藉,很明显,这儿曾发生过战斗。
他激动万分,不错,这儿正是他当年来过的地方!原以为只是个梦,他早就放弃了寻找,没想到再一次见到,还是这片记忆中的山谷,还能看到谷中飞机的残骸,让他简直不敢相信。
当年,他躲到这片山谷的时候,可是亲眼所见,那是一支飞行编队,刚好飞到这片山谷的上空,突然从山谷中飞出一块块山石,全部攻击在飞行器上。
那些飞行器也展开了激烈的反击,一时天上惊雷滚滚,地上火光冲天,硝烟阵阵。飞行编队被一股无形的困住,横冲直撞,最后一个一个个都冒了黑烟,相继坠毁,直到团灭。
他还记得,有架飞行器爆开,一张带着硝烟的碎片飞到他的面前,晕倒前,他只记得吃下了不少黑烟。
望着眼前的一切,他很想说服自己这是个梦,可事实证明,这不是梦,而真是个实实在在的存在。
他的神念铺天盖地地扫出去,除了这个山谷,其它的一却都没变,路还是那条路,村还是那个村。究竟是什么原因造成了这个现象?是他能看到别人不能见的东西?还是由于空间问题引起的错觉?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他来到一处残骸前,伸手抓住一只机翼,入手冰寒,他扯了扯,竟没扯动,他以神念包裹,神元一吐,只听咔嚓一声,仿佛打破了什么壁障一般,再次用力,仍没将那张机翼折下来。
他以神念扫视,很想知道这机翼到底是用什么材料制成的,可惜神念被阻挡在外面,始终探不透彻。显然这种材料上布置了隔挡神念的阵法,以他目前的神念是无法窥透的。
他调转神念,扫视整个飞行器,其外形依稀可辨,长得像飞机,与当年所见差不多,不过眼前的就只剩下一只翅膀,半个舱。
他不甘心,神念循着破碎的空间扫进,只见里面的空间很大,却破损严重,早已覆满了泥土,一些小虫子在里面安了家。
他退出神念,继续到其他的地方寻找,终于在一处深埋地下的残骸中,扫到一件散着灵光的盒子,他见状大喜,忙以神念包裹,慢慢将之拖出来。
抓过盒子,发现盒子上裹着一张符篆,他小心地揭去符篆,又以神念抹去盒面上的法阵。
突然,小盒破碎,一股狂暴的气势冲天而起,他蹬蹬蹬地后退了数步,只见一块盾牌大小的鳞片,突然大放异彩,慢慢浮现在眼前。
那鳞片散出一股滔天的威压,压得他喘不过气来,鳞片的光芒直接照进了识海,照得识海炽烈难当,仿佛太阳掉进大海。
“轰!”只觉识海激烈地翻涌,掀起了滔天巨浪,刚刚凝聚的神识立即被打散。
他抱着脑袋,头疼欲裂,内心后悔万分,寻什么宝啊,这下好了,就等着识海破解,然后变成白痴,身陨道消吧。
突然从识海深处浮现一团乌云,那团乌云散开,为他挡住了一部分鳞光。乌云中心,出现了一只黑色的眼珠,那眼珠,通过张云的眼睛,定定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张云头疼欲裂,偏偏又无法行动,他能做的只有在乌云背后不断地凝聚神念,一条狂暴的神念巨龙越长越大,在波涛汹涌的识海上空怒吼连连,仿佛要挣脱什么伽索似的。
而那团黑色的云,张云认识,正是当年吸入的一团黑气所化。他从那团黑气里解锁了不少知识,从最初的养生太极,到后来的静心诀,从最初的飞车模型,到后来的一堆堆图纸,无不是从黑云上残留的印记学来,有时还会梦到一些光怪陆离的事,都与这朵云有关。
他很想将黑云看个透彻,却始终看不明白,今天再次看到,竟有一种说不出的凄凉。
只听哧拉一声,突然乌云爆开,那颗眼珠暴射而出,随着壁垒的破碎,那条神念巨龙也跟着飞出去。
“轰!”眼珠撞到盾形鳞片上,如彗星撞地球,激烈的光茫照亮了整个夜空。
接连而来的是那条神念巨龙也在鳞片周围爆开,神念被鳞光切成粉碎,张云一口鲜血喷出,将鳞片喷了个正着。
同时识海一阵咔咔声传来,犹如堤岸崩溃,大量的海水汹涌而出。
天上惊雷滚滚,电光闪烁,一场大雨就要来临,而张云早已瘫软到地,气息奄奄。
“喂,醒醒,醒醒!”
待他醒来时,天已大亮,一个胡子发白的老头正在推他。
“李家大爷?”尽管隔了几年,张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眼前这人。
“云伢子?你是云伢子?”老头皱着眉头想了半天,终于认出了眼前的人是谁。
张云赶紧爬起来,左右打量了一番,鳞片不见了,残骸不见了,一切都回到常见的那种乱坟岗的模样。
“莫非昨晚又做梦了?”
李大爷拄着拐杖,关切地问道:“云伢子,还好吧?你可能遇到鬼打墙了,没事,回去拿艾草熬汤,再洗个热水澡就好了。”
张云低头看了看,只见浑身破烂,完全就是一个叫花子形像,怎么会这样?他内视己身,突然发现他的识海无边无际,比原先扩展了十倍都不止,海上波光鳞鳞,记忆之门开启,大量的记忆涌现,仿佛见到一个全新的世界,瞬间让他想起了无数的事迹,都是关于另一个世界中、另一个自己的。
那个世界高度文明,修真与科技同生,到处可见奇形怪状的域外生灵,飞剑与舰队来往,一派热闹非凡。
他有点难以接受,想调动神念将另一个自己镇压,突然识海上空浮现出一枚散着彩光的鳞片,像一轮太阳,沐浴在识海上空。
这,这不正是昨晚见到的那枚鳞片吗?什么时候跑到自己的识海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