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下是一片空旷的海底世界,偶尔游过一两只小鱼,证明海底还是有活物的。张云憋着气,感到很难受,心想得早点回去将他的水中游搬过来,就不知道在海底能不能承受得住。
每过个四五分钟,张云就扯着绳子浮出水面换气,顺便将采集到的海鲜带上船。乔石与韦百应终于放下心,也给了他一个网兜,让张云继续跟着。张云嫌绳子绑身上碍事,便解了绳子,仅仅牵着乔石的绳子来回移动。
有个得力的帮手,他们决定开远一点儿,最好能找片礁石海域捕捞。
转了几圈,在快要看不到船队的地方,终于找到冒了几块礁石的海域,他们将两船靠拢,然后抛锚固定,乔石下海探了探,立马带上一只海参,欣喜地说:“好地方!”
张云听闻,赶紧跟下水。因为没绑绳子,张云感到自由多了,要不是乔石千咛万嘱,说不定他早就将这片海底探清楚了。
这片海域物产特别丰富,每次张云浮上换气的时候都要带上半兜海鲜。海底除了常见的虾贝外,还有琳琅的海草,成群的珊瑚,再加上色彩斑斓的小鱼,看起来绚丽多彩,活像一个美丽的童话世界。
张云手舞足蹈,乔石喜上眉稍,他们越摘越兴奋。水底有浑身长刺的海胆,也有柔嫩的海参。这不,又见到一片长满扇形海贝的岩石,乔石想也不想,扑上去就是又敲又勾的。据说这种海贝里面,常常会孕育出漂亮的珍珠,若是运气好采到几颗,那绝对比光卖贝壳强得多。
那贝壳长在岩石上,颜色各异,大如碗碟,犬牙参差,像一把把尖锐的刀子,张云看着不敢靠得太近,乔石却一点儿也不担心,就在那儿熟念地采摘。
采完这块,乔石转身上移,突然吐了一大窜气泡。张云摸过去,见他小腿上有几道鲜红的伤口,准备拉他上去包扎。乔石抹了抹伤口,见伤得不深,示意张云不必担心,小小的擦伤而已,继续去采摘他的贝壳。
这会儿,他们已潜到十米的深度,他们采完这块岩石,又绕过一处低矮的礁石,准备去采下一块,突然绳子连续抖了三下,一会儿又抖了三下。
乔石急忙转身,脸露惊恐,将铁勾交给张云,猛一扯绳子,然后就拉着他迅速往上浮。
张云摆摆手想表示还可以坚持,却见绳子扯着他俩,正在飞快地往上收。
张云不明所以,却见身边的鱼虾徒然多了起来,像一股潮流似的将他俩冲得东倒西歪。张云大喜,举网就拦,一会儿网兜就变得沉甸甸的。可乔石却夺过他的网兜,直接扔掉,张云更是诧异。
突然,一阵寒意袭来,张云只感浑身汗毛倒竖,映入眼帘的是一只张开锯齿的尖牙利嘴。这是何方妖怪?张云马虎不得,完全抛却刚才的心思,凝神全力戒备。
那锯齿大嘴速度超快,眨眼就到跟前,却见乔石一把将张云拉到身后,手中的网兜仰面罩去。
“这是要抓大鱼的节奏啊。”张云刚想到这里,却见那张大嘴一口咬到网兜上,然后一扯。乔石立即松开手,借着绳子的拉扯劲,抓着张云,更快地往上浮去。
“原来是大老爷来了!”看到大嘴将网兜扯开,侧露出三米多长的鱼身,张云终于明白,这是遇上鲨鱼了!
眼看就要浮出水面,却见那条鲨鱼一个摆尾,裂着满是锯牙的嘴,狞笑着如离弦之箭,直往他们这边冲上来。
乔石托着张云,在船上人的配合下,正不要命地往上冲,完全没有管脚下。张云因为一直关注着后方,这回却是看得清清楚楚。只见那条巨鲨眨眼就到他们脚下,一张大嘴狠狠地咬向乔石的双腿。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张云运气将乔石猛得一提,乔石便蹿出了水面。
“老韦,快点!”乔石被张云扔出水面,不用想也知道,大老爷差点咬到他。他往后一伸手,不想抓了个空,原来张云还未上来,这可急坏了他,他马上就要往水里扎,可拉扯他的绳子已不允许他继续。
鲨鱼的大嘴咬了个空,搅起一阵密集的水泡。这时,张云的脚已踩在鲨鱼的鼻子上,借力往上一蹬,也蹬出了水面。
见到张云也蹿上来,乔石急忙再去抓张云,可张云离他还有三米远,而他与船已不到两米,凭他怎么喊停,韦百应仍在拼命地扯绳子。
“停停停,还有一个!”
“哦。”韦百应一松手,将已拉到半空的乔石又扔到海里。一抬头,只见几片竖着的鱼翅正向这边划过来。吓得他脸色发白,赶紧哆嗦着继续拉。
张云脚下传来水压,他回头一瞧,那头巨鲨狞笑着又冲了上来。生死就在瞬息之间,张云弯腰曲腿,在水中一个空翻,将手中的勾子狠狠地刺向巨鲨的獠牙大嘴中。
巨鲨合嘴咬住勾子,又是一扯。水下浑浊一片,张云勾子脱手,什么也看不清,扑腾着海水就要往上游,可无论他怎么扑腾他的身子依然在往下沉,这是什么情况?
突然灵光一闪,自己身上还绑着铅块呢,他赶紧解掉腰上的铅块。
一波水浪袭来,张云再次看到眼前发疯一般扑来的巨鲨,那勾子似乎还在它嘴里。他侧身与巨鲨交错而过,手中的铅袋顺便扔到巨鲨嘴中,只听“咔嚓嚓”,一阵令人牙酸的声音传入耳中。
张云身子一轻,再也不耽搁,连忙手脚并用地浮上水面,这时一只大手正好抓住他,原来是乔叔赶到了。
乔石一手抓住张云,一手拼命地拉住绳子,只听砰的一声,在船上韦百应疯狂的拉扯下,他俩与船舷撞了个结实。乔石顾不得疼痛,转了半圈,非常吃力地把张云按在船舷上。
张云回头一看,不知何时,四周海面出现了好几张冒出水面的坚鳍,最近的已不足十米,心下大惊。
“乔叔,你先上。”说着就将乔石一把推上船。韦百应丢了绳子,抓起浆板就往水下劈。
张云稍微侧侧身,扶在船舷上的手臂稍一用力,整个身子就跃到船舱里。他轻吐一口气:“吁,总算爬上来了。”
这时船底传来阵阵撞击声,整条船在剧烈地摇晃。
“老韦,赶快起锚,我们快走。”说话间,乔石已启动船机,轰隆隆地就开始拔水。
水里翻起一阵红色的泡沫。
“大老爷受伤,快砍掉锚钉,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正在起锚的韦百应一松手,起了一半的锚钉又沉下去。
张云见状,立即从刀架上抽出一把长刀,举刀便砍,寸多粗的缆绳应声而断,小船呼地一声便蹿了出去,船后面掀起了巨大的水浪。
乔石开足了马力,一边驾船飞奔,一边急促地按响汽笛,不一会儿大队那边也传来长长的汽笛声,众多小船连成一片,看起来就像一条大船,俱开足了马力往这边冲来。当他们汇集在一起时,将乔石的船包在中间,然后一齐转了个弯往回赶,足足跑了四五里才停下。这时,张云发觉,后面跟着的坚鳍早已不见,想必是退回去了吧。
乔石一脸死里逃生的后怕,颤抖着将刚才水下的发现告诉队友,警告他们莫要再去,突然一拍大腿:“哎呀,老韦的船还在那边呢!”
大家面面相觑,还是谷村长发话了,络缌胡子一横:“不能丢下老韦的船,大家跟着,一起过去,我就不信那几条小罗罗能吃了咱。”
二三十艘小船再次结为一体,小心翼翼地开过去,足足用了一个多小时,才找到那艘孤零零正漂在海面上打转的小船。至于丢落在海底的锚钉,乔石根本就没打算再捞,或许是不敢捞了。
这次出海,早已超过了预定时辰,还有他们布在海中的大网要收取,如果误了时辰,就凭他们那种小船,要是天黑之前不能赶回去,迷失在茫茫大海上可就惨了。
大家一看乔石的船舱,就知道这片海域定然富饶无比。虽然眼馋,但一想到刚才的危险,说不定这儿住了不少的“大老爷”们,哪还敢下去捕捞?唯有眼巴巴地返航。
收网过程进行得很顺利,看见大量的鱼虾在网中跳跃,渔民们忘了刚才的危险,一个个大呼小叫,开心极了。
乔石将他的那一截网拖上船,望着满舱的鱼虾,笑道:“从来没有过的,今天可是大丰收啊!”
“说不定海底更丰富,就像那边一样?”张云还念着刚刚的礁石海底。
“还是撒网安全,这潜水捕捞太危险了,一见到“大老爷”我就犯悚。”韦百应将船靠上来,在乔石与张云的帮助下,将网收到船舱,笑呵呵地说。
“你们经常潜水的还怕这个?莫非到处都是鲨鱼?”
“说不准哦,如果不是出于无奈,谁会选择做这个事呢?”韦百应说,“潜水捕捞,有时七八个小时都泡在海底,对体能要求高,很多年轻人根本吃不了这个苦。稍不留神就有生命危险。最怕的就是‘断氧’或被卡在岩石中。”
韦百应指着身边的“氧气机”,上面连着一条百米长气管。
“这条生命线一旦弯折或断掉,想想看有多恐怖?哦,我知道,你是个变态,用不着这个的。”
“海底捕捞不更赚钱吗?”张云额上浮出一道黑线。
“不怕你笑,除去成本,我们一年到头平均月收入才一两千元。”
乔石点头,张云摇头。
韦百应抓着脑袋,声意低沉。
“在空旷的海底世界,孤身一人,除了大鲨鱼,还经常会产生莫名的幻觉和恐惧,我只问你怕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