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最终正义

他如何能重拾旧日的生活？他该如何继续……明明在心中已经逐渐明白，曾经的生活没法回来。有些经历，纵是时间也不能抹除。有的伤痕如此之深……以致扎下了根。

杰森的眼睑颤抖着睁开，蝙蝠洞医疗区彻夜的光线刺痛他的眼，他眨眼想要看清。他正趴在一张病床上，背后的伤口已经缝合不再渗血。杰森挣了挣自己的手，手上没有手铐，他自由。他下意识地要撑起自己。

坐在床旁的布鲁斯也醒了，松了一口气，连忙起身去扶杰森。帮杰森翻身坐起而不压到伤口。杰森醒后第一时间去看布鲁斯冰蓝色的眼睛，寻找肯定和答案。“布鲁斯……”他轻声说道。

布鲁斯先是一如既往地神情凝重，然后眼角放松，逐渐给了杰森一个微笑。他太不经常笑了，以致肌肉僵硬。但他的微笑变为欣慰的欢笑，杰森低头轻笑。他们又活过了一劫，当面嘲笑了死亡。

杰森救了布鲁斯一命，这已经是第无数次。是他保护蝙蝠侠，而不是蝙蝠侠保护他。两人的笑声舒缓了医疗区的气氛，“我怎么活下来的？”杰森问道。

“是萨沙，”布鲁斯温和地说，“她保留了先前治疗你时特制的基因再生液。你伤得很重，我会要求你先卧床休息。”

“哥谭呢？我假设我们守住了哥谭，”杰森一靠上枕头就压到伤口，于是他坐起，不想让血染红床单。他们都活了下来，他和布鲁斯。

“当然，”布鲁斯确切地说，查看了仪器上杰森的各项指标，看来再生液极其有效，“守住哥谭是将天灾从北美清除出去的第一步。接下来就交给联合军，你只需要休息。但我想你会想要见到他们……”

萨沙点开医疗舱的玻璃门，迫不及待地走近床边。“杰森！”她说着冲上去给了杰森一个拥抱，小心地避开他背上的伤。杰森笑了，笑中带泪。他和萨沙走过了宇宙无边，走过了人生百态。

“我曾经说过，如果你死了，我会毁灭整个哥谭，”萨沙在他耳边说，带着一丝狡黠，“天那，我差点就要这么做了。”

“我命太硬了，萨沙，现在别打开眼泪模拟程序，”杰森打趣道，笑得欢乐。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打心底里的快乐了。他活着，联合军获胜，天灾正在滚出地球，还有什么比这更令人欣喜若狂。

接下来走进医疗舱的是阿尔弗雷德，老管家刚从地堡出来，可没忍住泪水。“阿尔弗雷德！”杰森叫道，没有阿尔弗雷德的蝙蝠一家不完整。阿尔弗雷德才是这个家的最后守护者。

“杰森少爷，我一听说你回家了，我就想来见你。”阿尔弗雷德围到床边说，用西装里的白手帕擦了眼角的泪，顾不上英式礼仪，“你就和布鲁斯老爷一样，不懂得照顾自己。你不能再这样了。尤其不能再为他挡刀。”

可以违抗蝙蝠侠的命令，但不能违抗阿尔弗雷德的。杰森点着头，他如果再为布鲁斯挡刀，可能就终身没得吃阿尔弗雷德做的小甜饼了。侠之大者，非管家侠莫属。

迪克和提姆推着芭芭拉的轮椅，也走进了医疗舱，后面跟着卡珊德拉，将杰森的病床团团包围。一家人终于团聚。

“怎么样，地堡好玩吗，”杰森问迪克。

“那太无聊了，我已经等不及重新上战场，”迪克微笑道，笑容迷人，“而你，小翅膀……都从宇宙里回来了，太酷了你知道吗。”

“别那样叫我，迪克头，”杰森说，躲开迪克想要摸他头的手。他还记得那张挂在客厅里的战前全家照片里没有他，但那不过是布鲁斯为了送他离开所说的谎言，不是吗？一切重写。

一家人聊了很久，直到莱斯利·汤普金斯医生要求他们都走开，让杰森静养。只有布鲁斯还坐在杰森的床边。看着杰森，布鲁斯会说，他知道杰森已经不是先前乘星舰离开的那个少年。没有人能从这场战争中归来。

杰森经历的一个个遗憾，布鲁斯暗自下定决心，他会一个个修复，一点一点补偿。他不相信天堂地狱，不相信众神魔鬼，只相信杰森。

铲除达克赛德后，奥利安也退出了天堂之战，清剿剩余天灾成了联合军一边倒的胜利。人类在这场战争中付出了惨烈的代价，西方发达国家人口锐减三分之一，大型都市被毁只剩哥谭。

虽说杰森不在乎，但他的名誉也有起伏。有的人说他是杀人犯，杀死了双子星号星舰上的同胞，法庭不该轻判。有的人说他是逃亡者，是胆小鬼，在天灾面前临阵逃脱，逃到宇宙的深处。联合政府甚至认为他们不需要一个活着的救世主。人类并不感谢杰森。

一切都朝着“杰森·托德死后无人铭记”的方向发展，但布鲁斯不允许。因此他动用关系，安排了知情者萨沙和哥谭新闻的维琦·瓦勒见面，将杰森在宇宙中关闭星际虫洞一事公布于众。

“你是说你想向我们呈现一个完全不同的红头罩，”维琦坐在演播室中的扶手椅上问，镜头对准了萨沙，“以一个人工智能的角度？”

“红头罩是一个英雄，他当之无愧，”萨沙穿着黑色皮衣，红头发挽到脑后，坐在另一张扶手椅上回答，“我是他制造的人工智能，没有人工智能我们不可能赢得天堂之战。但这不是全部，一个英雄，为了这个世界牺牲了一切，这个世界必须知道，如果不是感谢他。”

“但我们熟知的红头罩充满了争议。众所周知，他杀人，他不是一个守规矩的英雄，因此也没有加入正义联盟，”维琦专业性地质疑道，萨沙观察着女记者，但并不愠恼，“在天堂之战中，虽然联合政府将他作为宣传的门面，但他并无真正的战功。这场战争是每一个联合军战士赢得的，不是由红头罩一人。”

“那我问你，星际虫洞是怎么关闭的呢？”萨沙反问，双腿交叉，抬起一只手，“星际虫洞不是凭空消失的，红头罩关闭了它们。只有关闭星际虫洞，才能切断天灾世界和地球的联系，联合军才可能获胜。说是红头罩单枪匹马拯救了人类文明都不为过。”

“那红头罩是如何关闭星际虫洞的？”维琦被勾起兴趣，这是一桩她没听过的故事，她的观众也好奇。

“通过付出连我也不愿提及的代价，”萨沙说到这，艰难地吞咽。如果杰森在场，他恐怕不愿将自己的英雄事迹告诉整个世界。但这个世界欠他一份感谢，萨沙认为，这个世界不应该忘记红头罩。“抱歉，我不能告诉你他付出了什么，你只需要知道那都是比生命更重的事。但是我能告诉你他是如何收集了七大隐藏之力，关闭星际虫洞。”

“请务必展示给我们，展示给全世界，”维琦听出萨沙的难处，半是安慰半是引导道。

萨沙闭上眼睛，将自己的记忆连接到电视台的信号上。在她的记忆里，杰森建设了新比邻星，但告诉她这不是家。看着这外星伊甸虽好，杰森没有忘记天灾肆虐的地球。曙光五号启航飞向世界熔炉。

世界铸造者阿尔斐俄斯给了杰森一个选择，“你是否要毁灭这个世界重造一个？这个世界已经死去一半了……”世界铸造者说，“毁灭这个世界重造一个，一个没有七大天灾入侵的世界，”一个布鲁斯爱你的世界，萨沙掐掉了最后一句。

杰森拒绝了。

然后世界铸造者就告诉他要去寻找七大隐藏之力，并给了他黑苹果。杰森在欧阿星获取了不可见光，在穿越神速力之墙时获得静滞力。从哈迪斯手里获得虚无之风，从路西法手里获得失信之力，从死神的梦境里带回消亡之泪。最终作了不可能的一瞥，手握第六注释。萨沙将每一个镜头都展示在电视上。

节目播出后，人们纷纷感叹红头罩的选择，庆幸他没有选择毁掉地球重铸。没有人愿意经历死亡再复生。红头罩拯救了地球这件事很快传开。布鲁斯甚至花钱让它传播得更远，如果在末日里钱仍有价值。

他就是不相信魔法能抹去人们对英雄的记忆。

杰森在病床上刷视频的时候，刷到了艾诗琳·罗杰斯发的视频。艾诗琳，这个名字很眼熟，杰森皱眉。他想起那是一个紧急情况，他走进一处医疗帐篷，看到一对姐弟。血浆不足，自能救其中一人。

弟弟诺亚·罗杰斯暗示他去救姐姐，杰森照做了，叫来医生。艾诗琳得救后对杰森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算是什么英雄，你杀死了我弟弟……你是一个杀人犯！”

这句话深深刺进了他的心里，所以他记得艾诗琳，却什么也做不了。

“我想感谢红头罩，”艾诗琳在视频里说，“是他救了我，他做出了一个艰难的选择。我想，所有英雄生来就要做一个又一个艰难的选择，无法逃避。他选择了我，我因此而活着，我想让红头罩知道，我一定会好好活下去……”

若是平时看到这样的视频，杰森可能会愤世嫉俗地认为它假，现在它却安慰人。他不是一个英雄，不像蝙蝠侠一样把整个世界都扛在自己肩上。萨沙说他是普罗米修斯，为了人类而受苦。死亡说他是拉奥孔，因为说真话而被众神所杀。

他只是杰森·托德而已。

“我长大以后，也想成为像红头罩一样的英雄，”艾诗琳继续道，她对着镜头笑了，“像他一样酷酷的。我是认真的，真的感谢红头罩救了我，救了我们所有人。我希望他能看到这个视频，我想要他也知道……”

杰森露出一个不在意的左嘴角笑容，用手抹了一下手机屏幕。这时阿尔弗雷德拿着一套西装走进医疗舱，对杰森微微一笑，“起床了，杰森少爷，恐怕你暂时穿不了战甲，只能穿西装出席正式场合。”

“什么正式场合？”杰森一头雾水。

“正义联盟的天堂之战英雄会议，你被邀请了，”阿尔弗雷德轻快地说，把西装放到床边的椅子上，“为此我专门按照你的尺寸，给你订做了新的西装，杰森少爷。会议在华盛顿召开，我到楼上等你。”

杰森下床，双脚触到蝙蝠洞冰凉的地面。他穿西装的时候，背上的伤仍隐隐作痛。由类魔的斧造成的伤口，需要更长时间的疗愈。他看起来一定很苍白，杰森心想，伸手揉乱了自己的头发。

华盛顿的正义大厅大殿里挤满了英雄，他们齐聚于此，是为了纪念在天堂之战中死去的英雄，表彰杰出的勇士。

“……这场战争让我们都失去了许多，对于正义联盟，”神奇女侠的演讲很长，讲到这段时杰森才没走神，“我们失去了我们之中最正义，最友善的超人。我们也失去了至死仍心念地球的卡拉。”

杰森的一大遗憾就是没法出席卡拉的葬礼。她被葬在中心城的超级女孩雕像下，超人亲手将她作为一个英雄埋葬，只有十几个英雄参加。当时联合政府还想隐瞒卡拉的死讯，因为这意味着达克赛德已经失去了他的人质。

超人则被葬在大都会公墓，虽然大都会已然毁灭。废墟之中树立着他的墓碑，绿叶转为金黄，飘落在地。露易丝一直守候在那，想要再次听见超人的心跳。地球一次失去了两个氪星人的守护，氪星的星舰和通讯科技则留给了萨沙。

“我们的悲痛无以言表，但今天，正义联盟将迎来一位新的英雄，”神奇女侠继续道，转眼看向坐在第一排的杰森，“红头罩，你是正义联盟的正式成员了。”

杰森睁大眼睛，在众人的推举下，上台讲了几句。这曾是他梦寐以求的荣耀，然而一想到他恐怕顶替的是卡拉的位置，就味如嚼蜡。如果不是物资短缺，正义联盟更会为杰森颁发正义勋章，按照蝙蝠侠的意思。

蝙蝠侠要让每一个人，每一个英雄都记得这一天。

这是蝙蝠侠和红头罩最后一次出现在公众场合。虽然仍有天灾待清剿，但布鲁斯都拒绝了。回到韦恩庄园，帮杰森重新搬进杰森自己的房间后，布鲁斯一个人乘主电梯走下蝙蝠洞，在蝙蝠洞中心那件烧焦了的罗宾制服前站了很久。

然后他才来到战甲区，黑色展柜里封了一套套蝙蝠侠盔甲。布鲁斯解开斗篷，卸下战甲将它归回原位。这是他的三重钛合金凯夫拉蝙蝠战甲，布鲁斯用双手抚了它胸前的蝙蝠标记，跟它说再见。

成为蝙蝠侠，从他八岁起，就是毋庸置疑的必然。他已经当蝙蝠侠久到有时忘记了怎么做人，怎么当一个父亲。杰森虽然归来，但杰森的身体和精神远不如从前，需要人仔细的照料。布鲁斯把盔甲柜一个个锁上，也放弃了蝙蝠侠。

他从未想过他会为了任何人放弃蝙蝠侠的身份，直到今天。布鲁斯反复确认每一个盔甲柜都锁好，这样他才不至于将自己的战甲也一把火烧了。从现在起，他只是布鲁斯，杰森需要的那个布鲁斯。

当晚杰森睡在自己的床上，噩梦如约而至。在梦中人们发现类魔的血里含有一种未知外星病毒，病毒感染的主要症状是出现幻觉，是不治之症。他和布鲁斯都因为战斗在第一线而感染了病毒。

幻觉之中他梦回小丑死亡的那天。“你是疯了吗？爸爸可不允许你这么玩。你们说我是疯子，但蝙蝠侠才是，你也是。一群疯子……”小丑脸上的笑容都有些挂不住了，但仍笑着说，“是我可怜地掉入了疯子堆。”

“我不是蝙蝠侠，”杰森握紧了手中的刀刃，幻境全然真实，“毕竟，我是你教出来的。”

“哈哈哈哈哈，我的罗宾长大了……”小丑继续啰嗦着什么，在梦中杰森只觉有一阵巨大的压迫感，就没听清。小丑叨叨着自己的遗言，“……看来我后继有人。”

杰森带着最后的平静，按开玻璃囚室，走到小丑身后，用战术军刀割开了小丑的喉咙。但蝙蝠侠没有来，没有一拳打倒杰森将他拷住，小丑的血溅到了杰森身上，小丑病毒也因此转移。病毒，总是病毒。

他感染小丑病毒后不住狂笑，成为了小丑的继承人。仅仅是感染的第二天，他就手持战术军刀靠近布鲁斯。“是你让这个世界失去了蝙蝠侠，”一个声音出现在他的幻觉里，听不出是谁，“是你……就是你……”

杰森突然惊醒，冷汗浸湿了枕头，他再也不愿入睡。杰森正要去按床头灯，打算从床头书架上拿一本书看，度过今晚。他忽然听到门外有脚步声，是布鲁斯的，很急切，但在靠近门口时又停下了。过了一会，布鲁斯轻轻离开了。

杰森本以为没事了，拿了一本书读下去。书中的内容生涩难懂，并非睡前读物，但总比噩梦好。他这样的状态，身体只会一天一天垮下去，不再适合再当义警，想到这他决定还是去睡。没想到几小时后布鲁斯又来了，他时刻来确认杰森是否还在。

幸而布鲁斯没有采取更激进的做法，没有坐在杰森床边彻夜守在那，这样反而会让杰森更加睡不着。但仅仅是知道布鲁斯在就让他莫名地安心。噩梦又不是真的，再缠绕，也是虚假的魔鬼，没有什么可恐惧的。他所要做的，是一天天适应，如果一个月不行，那就半年，如果半年不行，就两年。

不再当蝙蝠侠后，布鲁斯试着亲自下厨。他第一次就挑战中等难度的菜——牛肉芝士汉堡。他一边看着视频一边准备着材料。100%牛肉糜、高达奶酪、汉堡面包、番茄、洋葱和沙拉菜。首先加入点盐和黑胡椒给肉调味，打出肉饼，上烧烤架。

布鲁斯从来没煎过汉堡牛肉，差点糊了，还让他灰头灰脸的。切洋葱又让他近乎落泪，不再是那沉默至极的蝙蝠侠。布鲁斯笑着在牛肉上放两块高达奶酪，看着奶酪受热融化，他也有食欲……这种正常人的欲望。

依次在汉堡面包上放上沙拉菜、番茄、洋葱圈，然后是烤好的肉排，最后盖上面包片。虽然布鲁斯弄得浑身狼狈，却做出了一顿能吃的味道还行的汉堡。他拿着汉堡袋，到庄园南塔楼顶端的滴水兽旁找到杰森。

杰森抓过汉堡，翻身爬到滴水兽洛奇顶上开始吃。布鲁斯看着他吃下去，没事了，才开始吃自己的那一份。看来他还不算是真正的厨房灾难，至少没搞出爆炸。不再担任蝙蝠侠后他会有许多时间下厨，为阿尔弗雷德分担。

“你的睡眠，”布鲁斯咬了一口汉堡，咀嚼了一下，无毒无害可以吃，“怎么样了，真的是每一天都无法摆脱是吗？”

“不但是每一天，而是我一闭上眼睛，就会看见那些东西，”杰森说着用空余的手揉了眼睛，他的脸色仍苍白，“跟约翰·斯图尔特说的一样，获取不可见光的代价就是被噩梦缠绕。我觉得我是时候承认有些事永远回不到从前。”

“我明白，人的意志有极限。而你已经做得比我更好了，”布鲁斯边咬着汉堡边说，星光映在他眼里，“少有人能拥有你的不灭决心。我的要求很苛刻了，但我再次要求你。我们慢慢来，一点一点恢复你的正常生活。不需要一步就恢复到义警的状态，我不再是蝙蝠侠了，我们有整个世界的时间。”

“听起来很浪漫，从前的我一定会较真，但现在，我不知道我做不做得到了，”杰森将剩余的汉堡都塞进嘴里，布鲁斯做的还意外的挺好吃？虽然他的话苦涩，但他露出一个微笑，迎面朝向晚风。

“我不相信魔法，即使蝙蝠洞里有魔法防御符文，”布鲁斯解释道，伸手扶住滴水兽洛奇的翅膀，“我相信科学，我相信人类能靠自身的力量和智慧战胜一切。噩梦这是一件事，我们可以监测你的睡眠，找到最佳时间和方式，缓解噩梦带来的不适。”

“噩梦唯一的好处，就是它只是梦境，永远不会是真的。我害怕的是有一天我会分不清梦境与现实，”杰森低头说，声音里忧虑不减，“到了那时，不要把我送到阿卡姆疯人院。我不是疯了。”

“当然不会，我会在你身边，”布鲁斯阴沉地说，“我永远都会在你身边。关于地狱的那件事，我也知道了。我已经找过康士坦丁，让他给我与一个恶魔作了交易。如果天堂地狱确实存在，我也会下地狱。”

“你什么？”杰森惊呼。

“我说了，我会一件一件事解决，这是地狱的事，你不用惧怕，”布鲁斯很少说这么多话，但他想要杰森彻底放心修养，有他在，没什么是不可解决的，“至于无人铭记，整个世界都会记得红头罩。”

杰森一时语塞，但也理解了。

杰森在布鲁斯的陪伴下，度过了两年的修整时光。他们种花、烹饪、写文章、看电影，做那些他们曾经抽不出时间做的事。杰森虽然永远无法复原，但逐渐习惯了现在的人生。莱斯利医生鼓励杰森将他的经历写下来，两年后他终于在文档里打下一个“完”字。这个文档叫《灰烬化至尘埃》。

春意盎然，纽约中央公园的草坪因为无人修整，野草丛生。原先的都市化作断壁残垣，俯视着中央公园中的绿意。鸟语花香，万象更新，一位年轻女子独自走在公园小径上。她身穿黑色吊带上衣，黑色皮裤，脖子上挂着埃及生命之符吊坠，右眼处化成了荷鲁斯之眼。她也有一双清澈的蓝眼睛，透过眼镜能看见她的心灵。

她就是死亡。死亡即是生命。

死亡找到了一处还完好的公园椅坐下，椅子旁的一盏路灯亮起，这是公园里唯一点亮的灯。她是宇宙中不受约束者，可以做任何她想做的事，看任何她想看的书。比如说杰森·托德所写的，那本恐怕永远不会出版的书。

死亡拿出手机，选择了《灰烬化至尘埃》，饶有兴趣地读了起来。这不是一个令人轻松的故事，却是一个英雄的传奇。即使那个英雄坚持说自己不过一介人类，下意识地付出一切。这是她想读的故事，正义的故事。

故事的开头并不平凡，一个男孩从他自己的坟墓里爬出，再次呼吸了这个世界的空气。他为哥谭带去复仇的怒火，绝境之处自有重生。镜头一转，杰森曾是蝙蝠侠的罗宾，他们侦破了安纳奇之案，却发现小丑的密谋。

小丑挑选通往阿卡姆疯人院西往桥上挤满人的日子越狱，带着新研制的小丑病毒，也在太阳底下带走了杰森。杰森的失误来自于人们冷酷的投票，知更鸟从此被折断了翅膀。杰森被关在阿卡姆疯人院废弃的一翼，度过暗无天日的一年，被打断了四十多根骨头。就在蝙蝠侠要找到他的前一周，小丑杀了他。

读到这死亡不禁感慨，但这就是人生。

杰森死而复生后，一心寻找蝙蝠侠复仇。创造了人工智能血痕与萨沙。他与蝙蝠侠在犯罪巷内进行了一场酣畅淋漓的决斗，最终蝙蝠侠不敌，但他又阴差阳错地回到了韦恩庄园。两人侦查着小丑病毒一案，即使遭到整个世界，包括正义联盟的反对。

小丑之夜，小丑意欲用小丑病毒感染整个哥谭。但在蝙蝠侠一家人的奋战下，不但超人不再敢贸然进入哥谭，小丑病毒感染者被压制在北哥谭岛。ACE化学工厂的爆炸让小丑病毒的抑制剂恐惧毒素漫布天际，挽救了这座城市。

小丑阴谋破裂后地球很快遭遇了外星智械布莱尼亚克的入侵，打败布莱尼亚克后智械萨沙却突然叛变。杰森无惧地站在智械的一边，遭到蝙蝠侠的驱逐，他将杰森驱逐出骑士团，让杰森暴露在骑士团死敌——三大刺客组织的视线内，让杰森疲于逃命。

读到这死亡已经觉得很悲伤。

杰森倒戈到刺客阵营，却从蝙蝠洞里偷取了专门杀死智械的Y病毒。蝙蝠侠盛怒之下，几乎将他打死。这无法阻止智械病毒的扩散，病毒造成了世界各国的大停电和大断网，也杀死了智械血痕。

鲜血晚宴上猫头鹰法庭要献祭无辜的卡珊德拉，终于点醒了杰森，让他重新倾向骑士团。LS路之池没有杀死智械萨沙，萨沙更向蝙蝠侠展示了她对杰森的疗愈，还有她参与制造的人造太阳。

最终通过萨沙对人类的威慑——威胁若与智械为敌，人类将倒退回前工业时代，使智械勉强与西方人类共存。在遥远的东方，智械则已经拥有公民权。然后天灾便入侵……

人类前所未有的灾难，星际虫洞开启，六大来自神之领域的天灾将地球当作天堂之战的战场，不顾夹杂在其中人类的死活。人类先后失去了旧金山、洛杉矶、海滨城、巴拿马和大都会……杰森自天堂之战伊始就不断战败，撤退。

面对天灾，超人选择了星际逃亡计划，让萨沙逆向工程氪星星舰。但星舰舰长必须是一个拥有人类必败思想钢印的人，对地球不留一丝眷念。他选择了杰森。而蝙蝠侠选择了……让杰森准备好。

杰森驾驶曙光五号在宇宙中漂流，找到世界铸造者和众神，还有死亡本人。集齐七大隐藏之力以关闭星际虫洞。他选择了一点点放弃自己身上美好的事物作为交换，没有选择简单地摧毁已知宇宙重铸。

人类最终获得了胜利，英雄却失去了一切。

这是一个悲伤的结局，死亡放下手机，她可以做任何她想做的事。那么她认为这个世界还是要有一点正义。

死亡从口袋里拿出一本笔记，划掉了杰森死后无人铭记那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