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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齐魏又是一宿儿几乎没有合眼。廖友军失踪的那把枪依然下落不明,苏赫巴兽的的死还没有查清,那批昌州被抢的黄金也去向不明,陈彻的诡秘行为究竟有些什么缘由,冯鑫是否能保住这份公差……一连串的疑问同时涌上心头,折磨了他整个通宵。
他最近的身体状况不是太好,医生强烈要求他戒烟,他也向老婆保证过,“两个月,两个月,一定把烟戒掉。”但他看着办公桌上已经溢出烟灰缸的烟头,只能摇头苦笑。
这时,门卫打来电话,说门口有人找。梁齐魏以为又是银行的业务员来推销理财产品的,就对门卫老丁说,“丁师傅,你就跟他说,我暂时没钱投资,上次他打电话推销,我也就是出于礼貌随口一问,你就让他回去吧,别再来了。”
“不是,梁队,他们说是冯鑫的父母。”老丁回应道。
梁齐魏一听是冯鑫的父母,立刻挂了电话,到门口迎接。
其实,他也只见过冯鑫的父母一次,还是前年与冯鑫出差路过他老家的时候。二老突然到访,一定是听说了儿子的事儿。
“我早就知会过队里的人,冯鑫违纪的事儿,先对他家里保密,以免二老担心,等他把事情摆平了,让冯鑫自己跟父母说明情况。是哪个耳根软的混蛋,走漏了风声?一定是杨雨田那小妮子,队里就数她嘴封不严了。”
梁齐魏心里寻思着,来到了门口。只见瑟瑟秋风中,两位头发斑白的老人,畏畏缩缩地站在门口的一侧。在庄严巍峨的办公楼下,他俩瘦弱的身躯,就像是两只蜷缩着的蝼蚁。
梁齐魏看到此景,快步走上前去,把两位老人让了进来。
“叔叔阿姨,你俩来了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我好去车站接你们。”
冯鑫的父亲说道“没关系,梁队长,这里离火车站近的很,俺俩就坐了两站公交车就到了。”
冯鑫的母亲看到梁齐魏,眼泪禁不住淌了出来。“领导,俺那娃到底咋回事啊?”
梁齐魏看到老人流泪,赶紧劝道:“阿姨,您先别担心,小冯没啥大事儿,说清楚了很快就能回家了。”
冯鑫父亲拍打了下老伴儿的手臂,喝道:“哭甚,在衙门口哭哭哭,丢死咱娃的人了!”
在老伴的呵斥下,老太太抹了抹眼泪。“领导,俺娃在哪儿?俺想去看看他。”
梁齐魏安慰道:“是这样的阿姨,现在你还不能见他,这是规定,我也没有办法。不过请您放心,我一定保小冯周全。您二老都别站在这里说话了,快随我到办公室谈吧。”
冯鑫父亲说道:“既然不能见,我俩就不进去了。有梁队长这句话,老汉就心安了,这么多年,碎娃没跟错人。”
冯鑫母亲说道:“就是,领导,俺们不耽误你工作了,见不到娃,俺们进去我也没啥意思。俺们就先回娃的房子,给他收拾收拾。这娃笨手笨脚的,想必家里都长毛了吧。”
梁齐魏连连称是,“我就让杨雨田送二位过去吧,她路熟,平时没少去和搅他师哥。也是她告诉你们小冯的事儿的吧。”
老汉回答:“是窦淼给我们说的,他与我们是同乡,平时跟碎娃关系最好。队长,您就不要让杨姑娘再跑一趟了吧。俺老俩口认得路,坐公交车也叫七八站就到了。您就给俺娃捎个话吧,说俺俩在家等着他嘞。”
说完,二老告辞,转身离去。梁齐魏望着两个颤巍巍的背影,消失在车水马龙的街头,心底深藏的那一种酸楚,瞬间涌了上来。他使劲儿锤了锤心口,眼泪才没有洒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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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齐魏回到办公室,终于忍不住了,伏在桌子上哭出声来。他已经太久没有这样流泪了,距离上一次这般痛快玩,也有八年了吧。那时,他参与了一桩卧底行动,父亲病重,他也并不知情。待他行动结束后回到家,才知父亲已经走了两个多月。他跪在父亲的遗像前,整整一天一夜。当时,他真想就此脱下这身警服,从此再也不参与与已无关的事儿,就像普通老百姓一样。这次也是,他突然又有了这种想法。但是,不能两全的何止只有忠孝,还有良心和制度,还有信义和职责。他一直不明白,这身衣服,到底有种什么魔力,一旦穿上身,就再也舍不得脱下。此刻,他好像有点儿明白了,这种魔力叫尊严,叫血性。他确信,冯鑫也一定是这么认为的。所有警徽下的赤诚之心,同样也都是这样吧。
梁齐魏想到这里,豁然起身,走出办公室,他决定再去找找郭局,再给他加点儿压。
郭局见到梁齐魏,微笑着说道:“阿梁,又要逼宫啊!”
“郭局,纪检委有什么消息吗?”梁齐魏问道。
“本来我想晚点再宣布,既然你等不得,那我就提前给你透漏一下吧。杯子残片里确实检测出了”巴比妥类物质,这与冯鑫阐述的一致。另外,吴满丰也承认了对李维珊下药的实事,并撤销了对冯鑫的控告。由于吴满丰没有对李维珊造成伤害,且身受重伤,也算是受害人,只对他进行治安处罚。”
“那冯鑫呢?”梁齐魏急切地问道。
“冯鑫虽然阻止了一次刑事案件的发生,但身为公职人员却行为失当,造成嫌疑人重伤。经局党委研究定,冯鑫记过一次,五年之内不得晋升职务,不得参加年度考评。”
没有开除冯鑫公职,也算是党委网开一面了,至于晋升不晋升,也就管不了那么多了。梁齐魏听到这个消息,连声对郭局表示感谢。
郭局说道:“你不用谢我,这都是党高官的意见。要不是冯鑫一贯表现优异,有军功在身,恐怕上面也不会这么仁慈。行了,你回去吧,冯鑫到晚上九点,禁闭就结束了,你去把他接出来吧,好好犒劳犒劳那小子,也替我给他接个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