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老友来访

5

陈彻坐在黑色奥迪的后排,不停摆弄着手中的棋子。

他的的神情并不像平时的那样从容淡定,而是略显一丝的不安。他已经是驰骋商界二十年的高手了,大风大浪他都挺过来了,这枚棋子带来的警示或许根本不值一提。

陈彻迫切地想把这种不安的情绪尽快地从身上赶走,如同赶走一只烦心的苍蝇那样容易。但他的这种迫不及待却促使他快速地转动着手中的棋子。

这种举动反而更加显露出他的慌张。

他突然抬起头对司机说:“小王,赶紧调头,调头。”

司机被这突发而来的命令惊的手忙脚乱,匆忙猛打方向盘。

旁边车道的白色宝马来不及躲闪,一下撞到奥迪左侧的后车门。

两车都紧急刹车,停在了路口的左转道。

宝马车司机怒气冲冲地下了车,拍打着奥迪的车窗。

小王刚打开车门,就被宝马的司机从座位上拽了出来。

车主是个虎目圆睁的彪形大汉,指着小王的鼻子吵吵嚷嚷。

陈彻很不耐烦的出车里出来,站在路边准备拦出租车。

小王看到老板下车,赶紧迎上去。

“对不起老板,我马上处理完就走。”

陈彻此时已经拦停了一辆出租车。

他转身对小王说,“不要紧,你在这儿处理吧,我自己去探望一位老朋友。”

陈彻坐上出租车,对司机说:“北三环梭凌路,平津酒楼。”

6

陈彻刚走到平津酒楼的门口,迎宾的服务员就迎上前来。

“先生,请问您几位,有没有预订?”

陈彻没有回答,而是径直走进酒楼大堂才停下脚步。

他对身边的服务员说道:“找一间清静的包厢。”

迎宾的小姑娘看这位客人的派头,约莫是张大单,丝毫不敢怠慢,赶忙满面笑容,回应道:

“好的老板,您请跟我来。”

陈彻跟随服务员进入电梯,来到三楼拐角的聚贤厅。

进了包间,陈彻坐到窗边的单人沙发上。

服务员恭敬地问:“老板,您要喝点什么茶呢?”

陈彻摆摆手。

“姑娘,茶先不着急。你们的老板吴满丰在吗?麻烦请他过来。”

服务员一听这位客人要见老板,不仅紧张起来。

“贵宾,是我们哪里做的令您不满意吗?”

陈彻一看小姑娘满脸慌张的表情,笑着说道:

“别误会,姑娘,不关你们的事。你就对你们老板说,他的老朋友,三儿来了。他就明白了。”

7

服务员轻轻地点头鞠躬,把门带上,退了出去。

过了大约十来分钟,一个锃亮的大光头从门缝里探出来。

光头看见陈彻,笑呵呵的推开门。

“陈三儿,怎么真的是你”。

陈彻也笑呵呵的迎上去,摸摸他的光头。

“吴老四,你咋成这形象了呢?头发呢?真被二丫那小妮子拔了去?”

吴满丰也摸摸自己的光头,笑着说:

“陈大老板,您就别拿我开玩笑了,那都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了?快,快上座。”

陈彻坐上餐桌的上位。

“早就听说你吴老四从帝都杀回来了,一直没得空来你这瞅瞅。怎么,帝都的场子不要了?”

吴满丰摇摇头。

“帝都的钱不好赚啊,京城的王爷们嘴都恁刁了,还是老家的乡亲们好伺候呀!三儿,别干坐着说话,我让后厨弄几个硬菜,再烫一壶正宗的二锅头。”

陈彻下意识的从兜里掏出那枚木雕的士兵,在桌子沿儿敲打着。

“还是你老四懂我,我就是奔着这口来的。”

酒过三巡,俩人越喝越高兴。

“老四,回来都有些日子了吧,怎么不来找我?”陈彻问道。

吴满丰端起自己酒杯,在陈彻的酒杯上轻轻碰了一下。

“哥哥,您的衙门台阶恁高烈,咱这个大老粗可高攀不进呀。”

陈彻的脸上透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

“老四,你讽刺哥哥不是?你吴老四可是我过命的兄弟,没事儿就多来串串门儿,我看哪个敢阻拦你?”

吴满丰笑嘻嘻地把酒杯清空。

“哈哈,我这是跟哥哥开玩笑呢,还当真了不成?我这饭店刚开张,杂事儿太多,还不得空去拜访大名鼎鼎的荣耀集团老总呢!”

吴满丰的话里还是带出一股子的酸味儿。但他觉察出陈彻有些不快,就顺势转移了话题。

“想当年,咱们几个在后厨打杂,晚上店里打烊以后能喝上一口廉价的二锅头,再配上几个剩下的小菜,都觉得是无限的美味啊!”

陈彻面色稍有微红。

“你还好意思说呢,那次喝完酒,你斗胆跑去偷看服务员二丫洗澡,被几个姑娘抓个正着,差点没把你的毛拔光。”

吴满丰摇摇头,“那都是年轻时候干的荒唐事儿。不提了,不提了。说真的,也不知道二丫现在在哪儿,过的怎么样了,说起来还真有点想她嘞。”

陈彻有点想吐酒,吴满丰赶忙递给他湿巾。

“你这小子酒量还是这么差。当年我们几个不务正业,整天喝酒赌博,就你小子正儿八经地跟着师傅学习厨艺。本以为只有你能接师傅的班,成为响当当的京派大厨,却万万没有想到你会突然跑到我姑父的工厂里去烧锅炉,再后来就消声匿迹了。这都25年过去了,当年的陈三儿成了地产业大亨,可谓是只手遮天了啊!”

陈彻用湿巾擦了擦嘴。“说起你姑父,他现在怎么样了,身体还好吧?”

“你说我姑父呀,七年前早就因为一场车祸过去了。”

陈彻抬起头,诧异的看着吴满丰。

“那他的厂子呢?”

“厂子?他还在世的时候就因为污染问题被政府给关,关,关停了。”

吴满丰喝的也有点大了,舌头有点打结。

吴满丰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搂住陈彻的脖子,把头揍到陈彻的耳朵旁。

“放心,放心吧,兄弟。我答应过你的事儿我还一直记着了。你在我姑父厂里烧锅炉的那点事儿,我绝对不会给其他人说的,以前不说,以后也绝不会说。”

陈彻重重地拍了拍吴满丰的脊梁骨。

“好兄弟,好兄弟。今儿咱们都喝的差不多了,改日咱们再聚,你有什么事儿尽管给哥哥打电话就成了。”

吴满丰随手拿起桌子上的士兵棋子。

“这小玩意儿做的蛮精致的嘛。”

陈彻起身告辞。

“这小玩意儿,你若是喜欢,就送你了。记得有事打电话啊。”

说着,他在桌子上放下一张名片,然后推门走出包厢。

8

初秋时节的浏西湖,碧波荡漾。风从湖面阵阵袭来,已有几分寒意。

但这凉风,丝毫影响不到垂钓爱好者们的热情。

几个老头安然坐在湖畔,甩出长长的鱼竿。

其中有几个垂钓者身边的水桶里,已经收获大大小小不少的鱼。但只有一位头发花白,看起来比其他几个老爷子年轻许多的长者,桶里还是空空如也。

梁齐魏走到这位长者的身边,拎起他的水桶,瞧了瞧说:“秦法医,看来您今天的收成不怎么样呀!”

秦法医扭过头,看见梁齐魏正提着他的水桶,赶忙一只手放开鱼竿,抢过水桶。

“你小子懂什么,这叫钓胜于鱼。”

梁齐魏笑了笑,再次提起水桶,把桶里的水全部倒掉,然后把桶倒扣过来,当成凳子坐在上面。

“钓鱼,我是不懂,但我也明白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于山水之间也。”

秦法医拿起放下的鱼竿,依然目不转睛地盯着湖面的浮漂。

“小梁子,不好好当你的支队长,跑到我这瞎捣乱。说吧,有什么事儿找我这个退休的提刑官。”

梁齐魏笑了。“秦老师,还真是有事咨询您。客气话我就不多说了,25年的那起6.25和平宾馆杀人案,您还记有印象吧?”

秦法医放下手中的鱼竿,扭过身来面对着梁齐魏。

“你是说廖友军的那个案子?”

梁齐魏点点头。“秦老师,您的记性真好啊。”

秦法医叹了口气。“这个案子蹊跷呀!”

梁齐魏问道:“秦老师,您当年出具的法医鉴定文书,有一点我不是太明白。为何您在鉴定结论中对致死原因的说明是:溺水死亡,但不排除机械性窒息的可能性。这个结论会不会有些模棱两可了,甚至有些相互矛盾。”

秦法医回答道,“估计你就会问我这个。当年我对尸体进行解剖时发现,死者的肺泡以及胃里有许多的液体残留,一些肺泡甚至被液体撑破,这符合溺水死亡的临床症状。但是,死者的口腔粘膜和睑结膜却有大量出血点,这又符合机械性窒息的特征。为了做出恰当的鉴定结论,我只能这么写。”

梁齐魏恍然大悟。

“还是秦老师治学严谨,不贸然做出定论。现在这些后辈真应该多向您学习。”

秦法医摇摇头。“这是我当法医40年来以来唯一出具的不确定结论的鉴定文书,可谓是我职业生涯的耻辱。希望你们能够利用如今先进的技术手段,破获这起积压多年的疑案,还原案件的真实情况。这样我也可以了却遗憾了。”

“对了,还有一点我一直存有疑惑。”秦法医继续说道。

“死者是在浴缸内被溺亡的。但死者体型魁梧,在浴缸内溺亡,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为浴缸内的水很浅,死者由于自身的生理反应,会进行反抗。他的手上,身上应该有抓伤和蹭伤。但是此案死者却没有。而且当我们赶到现场时,浴缸里并没有水。”

梁齐魏解释道,“这一点我也有思考过,可能是凶手作案后又把浴缸内的水放干了。”

秦法医又问,“这也有可能。但是凶手为何要多此一举呢?”

梁齐魏想了想。“虽然这不符合作案逻辑,但凶手是个具有高度反侦察意识的人,如果他真是特意把浴缸里的水放干,估计是想掩饰些什么。”

“对了,秦老师,那每枚现场指纹你了解吗?”梁齐魏突然想到了那枚指纹。

秦法医摆摆手。“指纹的事不归我管,这你得去问项子松。”

“您是说省厅的项处长?”梁齐魏问道。

秦法医有些惊喜。“他都是省厅的处长了?如今可真是你们年轻一辈的战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