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海妖塞壬般的歌声

易素睁大了眼睛，看着高耸入云的大楼，悬浮在半空中飞速疾驰而过的“飞行法器”，还有来来往往衣着奇怪的人。

这里不是易素原来的世界，这里的天空是灰色的，空气中灵力薄弱，来往路人发色各异，他们虽然不是修士，却可以随随便便拦下“飞行法器”来乘坐。

——这是一个对易素而言完全陌生的世界。

易素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脏兮兮的，很小，显然不属于她原来的身体。

她记得自己是死了的，所以她现在是……夺舍了一个小乞丐的身体？

易素放下手，宽大的衣袖滑下，盖过手背。

虽然夺舍了这个小乞丐的身体，但是易素并没有得到这个小乞丐的记忆，所以此地是何处，如何能在此地生存下去，她一无所知。

空空如也的肚子发出哀鸣，易素抬手摸了摸。

——无论怎样，先填饱肚子吧。

易素辟谷以来就没再吃过东西，如今再次体会到“饿”，感觉还挺新奇。

她转了个身，猝不及防就撞上了一个人。

那人手中抱着一个大大的纸袋，被易素撞到之后，放在纸袋最上面的几个苹果从纸袋里掉了出来，砸到了易素头上。

易素现在的身体比她想得还要差些，她不知道在她看来挺新鲜的“饥饿感”其实是已经快要饿死的信号，再被这么一砸，顿时头晕目眩。

“抱歉，你还好吗？”

感觉天旋地转的易素听到有男人在对她说话，但是她听不懂对方的语言。

易素想要抬头看看和她说话的人，结果刚一抬头，整个人都往后仰去，噗通一下，小小的身体就倒在了地上。

很多年后，收养易素的男人提起这件事还觉得十分好笑，他常说：“我当时怀疑自己是遇到碰瓷的了，后来才发现，我原来是捡到宝了。”

不过现在的男人还不知道易素会在未来成为自己的掌中宝，他抱着纸袋子，一脸懵逼地看着倒地的易素，许久之后才回过神，用语音口令让耳朵上的终端拨通了医院的号码。

易素被送往医院治疗的途中，男人仍然觉得自己是遇到碰瓷的了，他特地找了当地警方来说明事情经过，还拷贝了附近的监控录像。

毕竟这里是边境星球，哪怕一个小孩子，也比主星系上的成年地痞要心思险恶。

之后医院给这个晕过去的小孩做了检查，是营养不良导致的昏迷，与他无关。

只是不知为什么，小孩不会说话，也听不懂医生在说什么，警方甚至查不到这个小孩的来历。

这个孩子大概会被送去孤儿院，男人想到。

这件事已经确认了与他无关，他随时都能离开，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非在这耗到了小孩醒来，如今小孩醒了，他也该走了。

“易先生？不和孩子打声招呼再走吗？”路过的护士笑着问了一句。

男人姓易，刚刚填写小孩的入院表单时写了自己的名字，所以护士知道他姓什么也不奇怪。

男人摇摇头：“不了。”

护士笑着劝道：“去看看吧，那个孩子很厉害呢。”

男人知道护士的意图，边境星球的孤儿院管理十分糟糕，护士是希望他能收养这个孩子。

男人知道这不可能，他不可能收养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

可护士坚持让男人去看看，所以男人还是在离开之前，去看了看那个孩子。

大半天折腾下来，天色早就暗了，男人过医院走廊，还没踏进病房，就听到了一道轻柔缥缈的歌声。

稚嫩的歌声如同天籁，乍然闯入耳畔，只一瞬间，就让男人起了一手臂的鸡皮疙瘩，心绪也如同被砸进石头的湖面，溅起水花，漾开波纹。

走廊上的窗户没关，夜风拂面，男人突然有些恍惚，想起了自己学生时代，年少轻狂，嬉笑怒骂，和好友一起叛逆又相互扶持，直到最后，曾经的同伴，十不存一……

眼泪不知何时就溢出了眼眶，男人长相斯文清秀，泪水划过脸颊，竟给那张冷冰冰的脸增添了一丝脆弱。

这样的歌声……是谁？

男人走进病房，看到的就是几乎一楼层的小孩都聚集在了这里，小孩身上都穿着病号服，一个个

都围在一个女孩身边，而那个女孩，就是他今天撞到的孩子。

女孩洗了澡，不像白天那样脏兮兮的，身上穿着干净的病号服，小小的脸上五官精致，睫毛浓密纤长，像是一把小小的鸦羽扇子，还有那一头和他一样的黑发，细碎柔软，披散在肩头。

唱歌的人就是女孩，男人听不懂女孩在唱什么，但是女孩的歌声就如同暗夜海面上的海妖塞壬，低吟浅唱，引诱着所有听到歌声的人，向她靠近。

不仅是人。

男人看见混在小孩子里头的医院清洁机器人，一个个都自动进入了补充能源模式。

这世上所有机械，包括机甲，都需要歌声作为能源，这个女孩，完全就是一块大容量的移动能源盘。

也许护士是对的，他可以收养这个女孩。

女孩似乎唱了不止一首，这首唱完她就停下了，表现出一副有些累的模样，原本都是混世魔王的熊孩子们一个个都乖巧地离开了，简直就像是中了毒。

围在女孩床边的人都散去，男人才走上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易素抬头看向男人，因为听不懂男人在说什么，所以她没有开口说话。

男人也反应过来：“对了，你听不懂。”

他朝易素伸出手：“那你愿意，和我走吗？”

就算易素听不懂，他依旧认真而虔诚地说道：“我会收养你，把你当做我的亲生女儿，养育你，教导你，让你学会说话，让你唱出更好听的歌声。”

有些真心，就算语言不通，也能直达心底。易素看着男人和男人的手，慢慢的，她把自己的手放在了男人的手上。

就像当初，她将自己的手放到了捡她回千歌门的师尊手上那样。

男人开心的笑了，没人能想到，看似清秀平凡的冰凉相貌，笑起来，居然如此令人惊艳。

就像是被阳光融化的冰川，温暖而璀璨。

易素另一只手覆上男人的脸，仗着自己现在年龄小，默默地吃了一把豆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