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阳”“阳阳”“阳阳,快起床,都几点了?”
朦胧间,蒋艳阳听到一把熟悉又稍显陌生的女声在耳边大声的喊着自己的名字。
她第一反应是婆婆叫自己起床做饭?可转念一想,不对啊,我在医院吗?而且医生不是都下了病危通知了吗?
难道是幻听吗?不管了,反正要死了,爱谁谁吧!
可是那声音却越来越近,身上盖着的被子竟然叫人掀开啦。
是佛也有三分火啊,真是欺负人欺负到家啦!她翻身做了起来,眼都没来得及睁开就恨声喊道:“你干什么啊!”
没想到那人比她还凶,大着嗓门说道:“干什么?叫你起床呗!还反了你了,跟谁吵吵呢?”
蒋艳阳刚想回敬一句:“跟谁吵吵?就跟你吵,咋的?”可眼前的景象让她什么也说不出来啦,她对着面前的中年妇女颤声喊道:“妈!”接着又问了一句:“妈,你怎么来了?”
对面被她叫做“妈”的女人没好气的说道:“什么叫我怎么来了?这是我自己的家!睡糊涂了吧,你!快点去刷牙洗脸!”
蒋艳阳却完全没有动弹,只是怔怔的望着眼前的人,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端详着,这真的是自己的母亲啊,可怎么会变得这么年轻呢?上次去敬老院看她的时候明明已经满头白发了啊!还有这身材也不对,哪有这么壮实啊?
而且还说这是自己家?自己家不是早就拆迁了嘛?想到这里,她忙四处望了望,这一下更让她惊呆了,真的是自己家的老房子啊,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像做梦一样呢?
见她没有动静还是左顾右盼,她妈不干了,说道:“在那愣什么神呢?快点去刷牙洗脸啊,我给你买了包子豆浆,吃一点就赶紧去吧!”
蒋艳阳迷茫的随口问道:“去?去哪啊?”
她妈一听气不打一处来的说道:“能去哪?民政局,你不是和博文定的十点半去领证吗?这都快九点了,你还墨迹啥呢?多亏我回来了,不然过了时间可怎么办,你说你。。。。。。”
她妈妈的话让蒋艳阳惊呆啦,什么?民政局领证?心说我都结婚十二年啦,再去就该领离婚证了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可她妈已经不耐烦了,直接走上前使劲把她来了起来,嘴里说道:“快点,别墨迹!”
她只好顺从的进了卫生间,然后对着镜子发呆!变了,全变了。自己也变年轻啦,皮肤细腻白皙,头发乌黑油亮,眼角没有皱纹,还有自己的手,再也不是主妇手了,这一切都是在做梦吗?可是做梦怎么会这么真实呢?
她打开水龙头,用冰冷的水拍了拍自己的脸,用了几分钟让自己镇静了下来。她觉得这绝对不是梦,不知道什么原因,自己回到了从前。
随即她兴奋了起来,回到从前啦,简直是太好啦,自己还年轻,想干什么都来得及,不是吗?
这么多年来自己不是一直后悔结婚早,又年少无知选错了对象吗?去他的刘博文,去他的老婆婆,去她的大姑姐二姑姐,老娘再也不用伺候你们啦!
可没多久她就意识到有个严重的问题摆在眼前,那就是刚才她妈说道,十点半要去民政局领证。
这个证她是不会领了,可是该怎么和老妈开口呢?她妈当初可是非常认可这个女婿的啊!
不过事情总要解决,所以她简单洗漱之后,没有去碰她妈妈准备在桌上的早餐,而是走回客厅,坐到了她妈妈跟前。
她妈正在沙发上叠着晾好的衣服,见她过来,问道:“这么快?多吃点,不吃早餐可不行,我跟你说啊,你现在是年轻。。。。。。”
蒋艳阳突然伸手按住了她妈的胳膊,说道:“妈,我有点事要和你商量!”
她妈被她突然的郑重感染了,停下了唠叨,说道:“啥事?说吧!”
蒋艳阳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妈,我不想去领证啦!”
她妈一听就急了:“这是怎么话说的啊!怎么突然就不领证了呢?都定好的事儿啊!你和博文吵架了?”
蒋艳阳连忙补充道:“妈,你别急,没有吵架,就是我觉得我们俩不合适,没有别的!”
她妈直勾勾的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然后镇静了下来,叹了口气,问道:“你决定了?”
蒋艳阳不敢看她妈妈的眼睛,低头小声回答道:“嗯,决定啦!我们不合适,嫁给他我不会幸福的!”
隔了一会,她妈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说道:“你决定了就好!”接着,轻声说道:“不嫁他也好!他那几个姐姐不像是好相处的,他妈也是,说话轻声细语的,可是嘴角都透着刻薄!还有啊,他妈第一次和我见面就问咱家的生意一个月能赚多少钱,差点就问存款多少啦!他那个大姐上次来摸这摸那的,啥都问价钱,看着就烦人!”
蒋艳阳对她妈妈的反应有点出乎意料,又对他妈妈的话很意外,问道:“那之前你怎么不说呢?”
她妈白了她一眼,说道:“那不是你喜欢的嘛!我能怎么说?说多了你不得给我脸子看啊?再说博文这孩子倒是挑不出来啥,长得好,对你也体贴,这日子到底是你们小两口自己过的嘛!”
蒋艳阳听到这话,闭上了眼睛,从前的一幕一幕在脑海里划过,她以前也这么认为,可残酷的现实让她明白,日子从来都不只是两个人的。
阳春三月,草长莺飞,正是万物复苏的时候,不过在吉林省的金安市却正经历着最后一次寒流的侵袭。路上的行人都捂得严严实实,时不时的嘴里还会骂一句“这该死的天气!”“TMD,比冬天还冷!”之类的话。
室外寒冷,室内也不暖和,暖气早就已经停了,白天还好,天一黑,真是冷的像冰窖一样。
所以一到傍晚,那些怕冷的家庭都会打开自购的电暖气电烤炉之类的电器抗寒,不过这天晚上六点半,在市区一个新建小区的一套单元房里,没有使用任何采暖措施却也热的让人有些发闷。
当然让人发闷的还有气氛,不大的客厅里坐了将近十个人,正为了什么事情争吵着。
正中沙发坐着一个中年妇女和一个看上去二十出头的女孩子,女孩子低着头,中年妇女则是有些气若的说着什么。
女孩子是蒋艳阳,她身边坐的是她妈妈,这所房子本来是她未来的婚房,而她和她妈妈今天来是谈取消婚礼的。
坐在他们右边沙发上的是她未来的婆婆,右边的是未来的老公公,大姑姐二姑姐抱着各自的孩子还有老公坐在对面,而她男朋友刘博文坐在远远的角落里。
这时,只听刘博文他妈说道:“亲家,这婚姻可是大事,可不敢这么随便。这请帖也发了,亲戚朋友啥的谁不知道两个孩子五一结婚啊?这眼看就到日子了,怎么能说不结就不结了呢?”
蒋艳阳她妈刚想开口辩解,刘博文他爸也开口了,他说道:“是呀,亲家,这个时候你们提出来取消婚礼不是让咱们家被人笑话死吗?”
激动起来,伸手比划着周遭,说道:“你看看,这房子装修都是照着阳阳的要求做的,这墙,这地砖,这灯,全是阳阳要的,俺们做的算是到位了吧,还想咋的啊?”
蒋艳阳的妈妈终于插上嘴,说道:“就因为婚姻是大事咱们才要慎重,不然现在勉强将来也不会幸福,对不对?这次的事是我们不对,有什么损失我们来承担,怎么样?”
不成想她的话像是打开了一个开关,刘博文的两个姐姐还有姐夫一起开口,大声的说起来,有的讲弟弟怎么不容易,有的讲蒋艳阳的种种不是,说他们这么做实在太没良心等等。
蒋艳阳妈妈开始还忍着,可后来实在听不下去了,也不自觉的为女儿说话,客厅几乎吵成了一锅粥。
而本该是主角之一的蒋艳阳却始终低着头,双手握着自己母亲的手,有节奏的轻轻晃动着。只是这样而已,其他的反应一点都没有,似乎屋里这些人说的不是自己的事情一样,可她眼里却带着别人看不到的寒意。
又吵了十多分钟,刘博文的爸爸突然大声打断所有人的说话,他说道:“阳阳,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这事儿啊,还是要看你的意思?”
蒋艳阳听到自己突然被点名有点错愕,不过很快抬起头,目光直视,没有表情的缓缓说道:“叔叔,这墙我说我想要贴壁纸,阿姨说花花绿绿的,不好看,所以只挂了大白。
这地呢,我说用实木地板吧,保暖还好看,是您说我不懂当家过日子,木地板多贵啊,还用不了几年,所以用的普通抛光砖。”然后抬起头,看了看头顶的大灯,继续说道:“这灯嘛,样子倒是我喜欢的,可是里面的灯泡却是换过的,是因为大姐姐说我订的灯泡瓦数太大,费电,一个客厅要那么亮堂干啥。”
听到自己刚才说的话一句一句的被蒋艳阳拆穿,刘博文他爸有点不好意思的咳嗽了一下,蒋艳阳她妈却有点惊讶的看着女儿,轻声问道:“那我问你,你怎么都说是你喜欢的啊?”
蒋艳阳对着母亲笑了笑,没回答,刘博文她妈却说道:“阳阳,这些都不是什么大事,好办,我们改,马上改,全改成你喜欢的,这婚还是要结的,好不?”
刘博文的大姐却不屑的轻轻说道:“这点事儿也值得作妖,将就一下不就完了?”刘博文他爸连忙瞪了女儿一眼。
蒋艳阳听了不由得心里暗暗冷笑,将就,我将就了十几年,结果怎么样了?累死累活的伺候你们一家子,到头来又怎么样了?一场小感冒拖到要了命,我可不是当年被几句话就很容易糊弄过去的傻大姐啦。
不过表面上她却笑了笑,说道:“这些确实都不算是什么大事!”
刘博文她妈马上跟着笑着说道:“就是啊,小事,小事,这回咱们全按照你的要求,一定如你的意!”又对着角落里的儿子扬声说道:“听到了没?一会和阳阳一件一件的定好,千万别再错了!”刘博文低低的“哦”了一声作为回应。
蒋艳阳远远的扫了一眼,这个自己曾经真心爱了十几年的男人,收回目光,冷冷的开口说道:“还有一件事,这件你们要是同意,我们的婚礼就可以如期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