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思绪纷飞

天色渐暗,山风呼啸。兰花堂内,烛火通明,钟离夫人独自坐在那里,沉思往事。

当年,来到天山派时梁斓曦只有十一岁,父亲梁纵能够把她接到身边,失去母亲的痛苦渐渐让她有所忘却。在天山派,那里还有比他大几岁的其他人,她渐渐和他们成为朋友。但他们都是天山派的弟子,龙遮天,南荣昆仑,文连章,林长水,还有武不成和武不功,以及司空掌门的两个女儿司空灵和司空晴。她是年龄最小的,只能和比她大两三岁的司空姐姐一起修习琴棋书画,或是练习一些天山派的入门剑法。但她父亲梁纵却不想让她修习武功剑法,以免卷入江湖恩怨。

两年后的一天,梁斓曦同两位司空姐姐在后山取景作画,没想到梁斓曦却被草丛中的一条毒蛇咬中脚踝,还好被及时出现的龙遮天所救。两位司空姐姐焦急万分忙让龙遮天救梁斓曦,龙遮天让她们不要着急,他直接为她吸吮出脚踝的蛇毒,龙遮天及时背着她回到门派之中,她这才争取到时间,得以救治。从此,梁斓曦就在心中开始仰慕这个比她大十岁的大哥哥,但她发现大哥哥却对才貌双全的司空灵姐姐更为上心,大哥哥和南荣昆仑两人偶尔会偷偷出现在绝音坊,却是来寻找两位司空姐姐的。一年之后,她父亲死去的噩耗传来,让她整个人都陷入痛苦的漩涡之中。直到后来,司空一剑带着她离开天山派,最后她却阴差阳错留在了祁连派,成了钟离子的关门弟子。

当年钟离子和司空一剑琴潭论剑,二人在琴谭湖之上足足比试了整整一日,钟离子的祁门八剑和司空一剑的化龙剑法,可以说不分高下,二人点到为止,却各自寻到双方剑法的破绽,又从其中领悟出了弥补之法,也才会有论剑之后的剑法心得,最后钟离子作画雪山玄影图,将剑法心得设谜局隐藏于图画之中。钟离子既然答应了司空一剑,就开始派出弟子在JYG和肃州城一带寻找梁家的人,甚至一路派人东去寻到甘肃镇,但探寻一年却杳无音信。最后钟离子决定收梁斓曦为关门弟子,也就是这一年,钟离子退让掌门之位,决定让钟离度代理祁连派掌门事务。钟离子之所以早早退隐掌门,也是有原因的。钟离子门下本来有四位弟子,大徒弟颜伯渊,二徒弟苏定南,三徒弟正是他儿子钟离度,四徒弟张鲁,最后这关门弟子梁斓曦,算是钟离子破例所收。

本来钟离子有心要将掌门之位传给大徒弟颜伯渊,但却发生一件事情,让钟离子不得不改变主意。五个徒弟在一次极为平常的酒宴之中,大徒弟颜伯渊和二徒弟苏定南在醉酒之后,竟然借酒公然动手调戏他们的师妹梁斓曦,三徒弟钟离度和四徒弟张鲁,虽然上前极力劝阻,但却无法阻止。钟离度急忙让张鲁去请师父。钟离子赶来之后,胸中大为恼怒,他怎么也想不到,他最看重的两个徒弟竟然在人品上如此荒唐。钟离子知晓四个徒弟都对他们的小师妹梁斓曦爱慕有加,他们平常修行练剑,四人也是极力去指点小师妹。钟离子却没想到大徒弟和二徒弟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酒醒之后,颜伯渊和苏定南跪拜师父,认为是酒中有异常,他们才会做出如此荒唐之事。但二人却找不到证据证明此说法,钟离子虽然也派人着手调查,但未查出任何异常之处。一时之间,风言风语渐渐在门派中传播开来,这让钟离子心灰意冷,为了祁连派的百年声誉。钟离子痛定思痛,按照门规,决定将大徒弟颜伯渊和二徒弟苏定南赶下山去,但二人宁愿死也不愿离开门派,二人一直在山门前贵了三天三夜。

钟离度和张鲁极力为两位师兄求情,梁斓曦也跪拜求师父能够网开一面。最后,钟离子决定自己退让掌门之位谢罪,而钟离度就正式代理祁连派掌门事务。钟离子告诫钟离度,此事从此绝不允许再被提起。钟离子给了颜伯渊和苏定南两条路来选,第一条路是二人离开本派,从此和祁连派再也没有一点瓜葛;第二条路是二人去往后山之上,痛改前非。颜伯渊和苏定南都选择第二条路。于是,苏定南被安在后山之上的风云谷;颜伯渊被安在后山之上的冷凝谷。而钟离子退隐在后山之上的悬空谷,潜心修行。虽然颜伯渊和苏定南极力想要留在师父身旁,但没有钟离子的命令,他们不得擅自离开。从此,祁连派由钟离度正式执掌,为了不让那件事再被人提起,他作出决定,钟离子只有三名弟子,大徒弟钟离度,二徒弟张鲁,三徒弟梁斓曦。而钟离度的大师兄颜伯颜和二师兄苏定南就这样被雪藏埋没。梁斓曦由钟离度来亲自传授内功剑法,近水楼台先得月,自然而然钟离度就俘获了她的芳心。关于钟离子和司空一剑琴潭论剑之事,也极力隐藏起来,从此门派之中不许再提。

一个丫鬟进来禀报:夫人,大小姐的两位朋友已在门外等候。钟离夫人这才清醒过来,示意让他们进来。

只见武不成和龙剑山进到屋内,两名丫鬟端来泡好的茶水放在桌上。钟离夫人示意二人坐下,挥手让两名丫鬟退下。

武不成拱手道:“钟离夫人,登门贵派,甚是打扰。飞雪姑娘为了冰蝉花之事,求到钟离夫人这里,在下实在心中惭愧,还望钟离夫人见谅!恕在下直言,在下的徒儿凤阳已是无药可救,故而不愿再劳烦钟离夫人为此事担忧。”

钟离夫人道:“武大侠,不必这般客气。雪儿脾性执傲,在外能够结识武大侠和龙少侠这样的江湖朋友,那是小女的荣幸。想要拿到冰蝉花,办法自然是有。只不过,需要龙少侠答应一件事!”

龙剑山拱手道:“钟离夫人,只要能求到冰蝉花救活凤阳师妹。莫说是一件事,就算是十件事,晚辈也绝不推辞。”

武不成虽然不知道这钟离夫人心中有何妙计,但隐约觉得此事似乎有了眉目!

钟离夫人淡定道:“按照本派门规,两位自然不能加入本派,若想要与本派有直接关联的话,除非龙少侠和雪儿能够成亲!”

武不成和龙剑山听闻,顿时震惊不已。龙剑山心里更是起伏不定,和飞雪姑娘成亲,才能拿到冰蝉花来救治凤阳。可是,他曾答应过完颜丹素,不会和她们之间有这样的结果。这让他着实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钟离夫人看到龙剑山犹豫不定的眼神,似乎是一种恐慌,像是在担心什么事情。

武不成拱手笑道:“多谢钟离夫人厚爱,既然有这样的好事,剑山怎会不答应呢!剑山这孩子就是心中腼腆,对于感情之事,他不善于表达出来。其实他在心里早就对飞雪姑娘有所爱慕,只是飞雪姑娘是祁连派的千金大小姐,他自知身份低微不敢高攀,故而只能将这份爱慕藏在心里。”

龙剑山犹疑的眼睛看着武不成,没想到武叔叔竟然直接替他答应下来。但他还是冷静下来,为了能够救活凤阳的性命,或许只能这样!

钟离夫人突然道:“武大侠此言差矣。天山派前掌门人龙遮天的后人,怎能算是身份低微之人呢?虽然当年的天山派已不复存在,但当年之事却不能就此翻过去!武师兄,我说的没错吧?”

武不成顿时心中震惊,这钟离夫人究竟是何许人也?一时之间,让武不成迷惑不已,却无头绪可寻。

钟离夫人盯着他,道:“武师兄应该还记得,天山派前掌门人司空一剑有位师弟叫梁纵,而梁纵就是我爹。”

武不成更是吃惊不已,这钟离夫人竟然是梁师叔的女儿梁斓曦,这怎么可能?三十多年过去了,他根本无法相认,一时让他无法相信这是真的。

武不成还是问道:“你真的是梁师叔的女儿,当年的那个斓曦妹妹?”

钟离夫人眼神迷离道:“武师兄,我正是当年的斓曦妹妹!”

龙剑山听得一头雾水,根本不知道他们二人之间在说什么。钟离夫人把当年司空一剑将她托付于钟离子一事陈述出来,武不成这才知晓来龙去脉。当年司空一剑回到天山派以后,根本没有提过此事。钟离夫人询问,龙剑山是否就是司空灵姐姐的儿子。

武不成摇了摇头,道:“斓曦妹妹有所不知,自你离开一年之后,司空灵就莫名其妙地坠入后山断魂崖,后来我才知晓,这竟然是南荣昆仑那厮,用阴谋诡计迫使司空灵坠崖而亡。后来,在师父的安排之下,大师兄就和司空晴成亲,而剑山正是他们的儿子。但龙夫人十八年前就已过世。”

钟离夫人心中尤为伤感。当年她听闻天山派内部所发生的巨变之后,内心甚是愤慨。而那一切竟然是南荣昆仑所设下的阴谋诡计,更是让她觉得此人的阴险毒辣,但她终究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她一直以为,天山派内部反对南荣昆仑的人都已被除掉,几度落泪。真是苍天有眼,武不成师兄和大哥哥的儿子龙剑山竟然还活着。所以她才会毅然决定,一定要让雪儿和龙剑山成亲。这样她才会在心里感到一丝慰籍,也算是她对大哥哥的一种心灵解脱!

武不成和龙剑山回到房间,这突如其来的事情,着实让武不成心中不能平静,但他已明白钟离夫人的良苦用心。而龙剑山内心却是焦虑万分,他不明白为什么钟离夫人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更不明白武叔叔就这样直接答应下来。但龙剑山似乎别无选择,毕竟凤阳妹妹的病情已容不得他过多犹豫。

钟离飞雪来到兰花堂。她不知为何刚才娘亲只让武叔叔和龙大哥先来此,而现在又让她独自前来。钟离夫人面带微笑,让她先坐下。

钟离夫人拉着她的手,道:“雪儿,娘知道你心中有许多疑惑,不过那些都不重要。因为娘已经想出拿到冰蝉花的办法。”

钟离飞雪露出笑脸道:“真的!娘亲,这可真是太好了!那凤阳妹妹就有救了!娘亲,那你快告诉我是什么办法?”

钟离夫人突然道:“娘觉得那位龙少侠为人正直,相貌堂堂,是位难得的谦谦君子。”

钟离飞雪眼中流露喜悦,道:“龙大哥确实是位谦谦君子。娘亲,你为何突然说这些?”

钟离夫人笑道:“那雪儿心里定然对那位龙少侠有所爱慕。你告诉娘,你是不是喜欢龙少侠?”

钟离飞雪顿时心跳如小鹿般乱撞,不知娘亲为何会这般问自己。她的脸色红润起来,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钟离飞雪撒娇道:“娘亲,你不是说要告诉雪儿拿到冰蝉花的办法吗?为何会说到这些?”

钟离夫人再次笑着,道:“雪儿,娘问你这些当然和拿到冰蝉花有关联。不过,娘已经知道你心里所想。”

钟离飞雪还是道:“娘亲,就算女儿心里确实对龙大哥有所爱慕,但龙大哥心里已经有喜欢的人。”

钟离夫人道:“那如果娘告诉你,龙少侠愿意和你成亲的话,你是否会感到意外?”

钟离飞雪惊讶地站起来,道:“娘亲,你该不会是逼迫龙大哥,只要他答应和我成亲的话,才能拿到冰蝉花。”

钟离夫人解释道:“雪儿,娘只是提了此事,但并未逼迫龙少侠。龙少侠虽然有所犹豫,但他还是答应下来。”

钟离飞雪顿时心绪乱飞,这突如其来的事情,既让她感到惊喜,又让她感到恐慌。娘亲所言也不无道理,如果她能够和龙剑山成亲的话,那龙剑山就和祁连派有了直接关联,这样她爹也就不会再有理由阻拦他们拿到冰蝉花,凤阳妹妹也就能救活。不过,她还是觉得龙大哥之所以会答应这样的要求,并非是心中喜欢她,而是为了拿到冰蝉花救治凤阳妹妹,才不得已而为。但她心里依旧莫名其妙地流露出喜悦之情。

夜色微寒,山风萧瑟。钟离飞雪似乎心中有所不安,她还是走出房门,来到前面的院子,沿着长廊来到那间客房前,却看到房门前站着一个人。钟离飞雪随即上前,武不成似乎早已料到,她今夜定然会来。

武不成看着她,道:“飞雪姑娘,武叔叔知道你为何事而来,所以想要告诉你几句话。”

钟离飞雪拱手道:“武叔叔,请讲,飞雪洗耳恭听!”

武不成定眼道:“无论剑山内心是怎么想的,或者他心里是否还喜欢着别人,那些都已不重要。因为现在剑山只能喜欢你,和你成亲,这才是事实。所以,你心里不必有所顾虑。往往想得太多,会把自己困在里面。飞雪,你能明白武叔叔的话吗?”

钟离飞雪重重地点头。武不成让她进屋去,她知道龙剑山就在屋内,这样去直面喜欢的人,让她心里总觉得怪怪的。当房门关上之后,她的心跳似乎开始加快。龙剑山看到钟离飞雪进来,让她坐下来。两个人顿时默默无言,不敢直面相对。

龙剑山开口道:“飞雪,想必你也知道了。无论钟离夫人还是武叔叔,他们说的不无道理,唯有如此才能与祁连派有直接关联,从而拿到冰蝉花,救活凤阳妹妹。”

钟离飞雪还是挖出心底的话,道:“龙大哥,那你心里真的会放下过去吗?因为,我不想让龙大哥为难自己的内心!”

龙剑山盯着她,道:“飞雪,既然我答应和你成亲,就不会再和过去有任何瓜葛。”

钟离飞雪眼中的泪水竟然不知不觉滚落下来,龙剑山慢慢伸出手,为她拭去脸庞的泪水。她抓住他温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久久不愿离去!

次日天明,钟离飞雪早早起床,总感觉昨夜之事,如同一场空喜的梦境!两个丫鬟走进来,为她梳洗打扮,钟离飞雪看着铜镜中的那张脸,似乎散发着无尽光彩。她身穿一件崭新的浅紫衣衫,看上去着实让人眼前一亮,如从画中走出来的美人一般!

冰蝉殿。钟离度坐在正中间的座位之上,旁边是钟离夫人,下面两侧则坐着武不成和龙剑山,钟离飞雪,马如飞和齐旋,以及祁连派的众多重要弟子。他们只是听闻掌门人有重要事情宣布,才会让他们齐聚而来。

齐旋在想:难道是武不成和龙剑山拿不到冰蝉花,又想玩什么花招?就算他们以命相换,恐怕他们也是拿不到冰蝉花的。

当钟离度宣布重大决定,竟然是有关钟离飞雪和龙剑山之间择日成亲之事。众人听闻,无不拱手连连恭喜,顿时屋内开始欢声笑语,热闹起来。

只有齐旋心中如晴天霹雳,这怎么可能?师父和师娘竟然决定要将飞雪师姐许配给那可恶的龙剑山,这根本不是真的!

马如飞虽然不明白师父和师娘为何会有这样的决定,但定然是有其道理。突然,齐旋一时情绪失控,站出来说着不服气的大话,竟然要和龙剑山比试高低。钟离度知道这徒弟齐旋一向对雪儿心生爱慕,难免会心中不平衡。他忙挥手让马如飞将其带离下去,以免闹出笑话。

钟离度笑着看向龙剑山,心中突然觉得这后生晚辈确实比较般配自己的女儿!最开始,钟离度是不同意钟离夫人这样的想法,但还是被钟离夫人的执傲给说服;再说雪儿的脾性更是执傲,恐怕早就对这龙剑山爱慕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