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老首领

人这一生中需要做很多决定，但大的决定往往只有那么几个。当这些关键时刻到来的时候，如果被忽视或处理不当，事后感悟只会徒留遗憾。

名感叹的或许是这一点，但很显然，他也只能感叹而已。

一天一夜很快过去。第二天天蒙蒙亮，树子和守卫在门口的护卫们一起离开部落，和等候在那里的名子和另外十几名负责挑谷担的亲随汇合，然后起程，往圣祖山的方向走去。

树子负责带路，名子紧随其后，其他护卫和随从们则跟在他们身后。

对树子和名子而言，今天都是决定性的一天。两人几乎都不说话，都在心里沉默地翻腾着。

天色逐渐明亮，东边山峦上的云层间隙闪射出千万道刺眼的晨光。四周山野的积雪上愈发明亮，使这个时刻的天地较往日明亮许多。

树子带着大家一路前行，离设伏点越来越近。他按捺着越发激动的心情，尽量使自己显得从容。

翻过一座山，一名眼尖的护卫指着远处一个站立在岩石上的身影，喝道：“快看那边！”

紧跟在名子身后的护卫们立即高举武器，将他和树子紧紧地围在中间。名子指着那个身影，说道：”过去看看是谁站在那里！“

两名护卫得令，穿过草丛直向那人奔去。跑到中途，其中一名护卫停住了，回身叫道：”是老大人！“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树子和名子对视一眼，都很诧异老大人何以这个时候会出现在这里。

名子说道：”叫他们都回来，我过去。“

说罢，他走出众护卫的保护圈，穿过草野，走到岩石的下面。

那人回过身来，果然是老首领。一老一少一高一低，站在那里简短地说了会儿话，就见名子向这边招手，喊树子过去。

引老首领出现虽然是计划的一部分，但树子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点出现在这个地方。千万个念头从心中涌起，最后定格在一个惊雷般的念头上——老首领已经洞悉了他们的计划——树子忐忑不安地走过去，心中不断地默祷，祈求天神的庇佑。

到了岩石下，树子向老首领行了一个大礼，问候道：”您好，大人。“

老首领一言不发，仿佛能洞彻天地的双眼紧盯着他，直看得树子手足无措，脊梁骨一阵阵地发凉。

树子想再说些话，缓和一下慌乱的心情，但脑子一片空白，不知从何说起。正在挣扎间，耳边却想起老首领慈祥的声音：”你就是树家的孩子？“

站在一旁的名子替树子答道：”是的。这就是树子。“

老首领不怒自威地看了名子一眼，吓得名子赶紧把嘴巴闭上，退到一边。

老首领继续问道：”听说你和史家的孩子准备回来寻仇？“

在他如炬双目的紧盯之下，树子觉得自己都快窒息了，难以专心思考。他索性不管三七二十一，答道：”是的。“

老首领问：”寻谁的仇？“

树子打定主意以后，顿时清醒了过来。他错开老首领的目光，低头答道：”农家！“

”只有农家？你们不怨恨名是农家的帮凶吗？“

树子猛地抬起头，直视老首领的眼睛：”当然怨恨！是他们害得我们背井离乡，受尽艰险，逃难途中，我还失去了妻子！“

树子此话一出，老首领愣住了。此时，站在一边的名子仿佛如梦初醒，指着树子，说道：”树子，枉我这么相信你，原来这都是你和史子的阴谋！“

老首领向名子挥挥手，说道：”你闭嘴，听他把话说完！“

树子心想既然事态已经到了这个份上，索性把话说开，便继续说道：”我们没有阴谋，我们只要一个公道！史子犯了什么错，他一向无欲无求，就因为他忽然之间能看懂前人的字，你们就这样害他！“

他转而说道：”但我和史子都清楚，部落会有今天，我家和史家会有这样的下场，根本原因还是农家势大，而大人则是投鼠忌器，为了保全部落的权力平衡，不得已而放弃我们。也因为这一点，更显得农家可恶！“

”因此，这一次回来，我们决定支持大人，铲除农家！“

他的话说得义正辞严、有理有据，使老首领陷入了沉默。许久之后，老人抬起头，说道：”你们的心情我理解，你此行回来为什么我也大致知道。我名家有愧于你们。“

他慢步走下岩石，转向名子：”走吧！“

名子乖巧地走近他的祖父，紧随他往部落的方向走去。

老首领回过头来，对树子说道：”史家的孩子是一个有前途的人。请你转告他，如果将来部落需要帮助，请他务必回来帮忙。“

说罢，丢下呆若木鸡的树子，带着名子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