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半妖惨境

鸩阎是一个人、妖混血的半人半妖。母亲是一名人族修士,却爱上了身为妖族天骄的父亲,为家族所不容,被逐出家门。

父亲与母亲同往妖族,不料父亲所属的鸩族却要父亲抛弃母亲,否则便废其族中地位,父亲不允,百无奈何,只好带着母亲远走。鸩族却不愿族中培养的天骄就此离开,下令围捕。

父亲寡不敌众,渐落下风,母亲见身后攻击又至,父亲虽有所觉,却已是疲于应付,母亲当机立断飞身而上,为父亲挡下此番攻击,自己却是受了伤,加之当时身怀六甲,此番已是动了胎气,且为与父亲相守,中毒已深,立时便是重伤垂危,命在旦夕。父亲见此心中大恸,不惜燃烧精魄,施展鸩族秘法,带着母亲杀出重围,辗转逃至煌羽真域。

那里是绝大多数羽翼一族的生长之地,父亲当年路过此地,曾施恩于其中一族之主,如今那一族之主为报恩情,为父亲与母亲提供安身之所,令他们隐居于众羽族之中,下令族部以礼相待。

父亲带着母亲就此安居下来,不日便生下了鸩阎,没过多久便油尽灯枯,撒手人寰了。

父亲于鸩严刚长至少年之时,十二三岁之际,已然垂垂老矣,死期将至,与鸩阎交待了他们的种种遭遇,不多时便过去了。

鸩阎先后母逝父丧,悲痛万分,加之骤闻父母经历的各种惨状,性情变得阴翳沉郁,鲜少有幼年羽族与之来往,更因其半人半妖之身,而遭到纯血羽族的百般歧视和羞辱打骂,其父当年施恩的那个羽族族长,不知是故去了还是如何,一直也未再出现。

鸩阎从此便在无尽折辱与百般欺凌中渐渐长成,于修为小有所成之时,将欺辱过他的羽族,依轻重缓急全都收拾了一遍。

不料羽族之中,有些长辈极为蛮横护短,子孙后辈随意欺凌打骂旁人,一概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子孙后辈受旁人欺负了,抄家灭族都是轻的,心性歹毒的,以为奴仆,任生任死。

鸩阎殊为不幸,前后两者皆在其列。好在不是所有羽族长辈尽皆如此,有些长辈认为这是对自家后辈的历练,经历挫败之后心智会更加成熟,自然会执着于修为进境,日后便能成为一个强者,独当一面。故而对于这些后辈之争,并不放在心上,偶有耳闻也不过一笑置之。

若非如此,鸩阎焉能有命留下,可此刻也好不到哪里去,刚刚从那些老古板手下九死一生的逃出来,如今四处躲藏,重伤垂危也无力疗养,离死不远了。

可即便如此,鸩阎也只是靠着,至死不忘的怨愤与仇恨,在勉力支撑着。就在鸩阎东躲西藏,四处奔波流离,于荒僻山野中奄奄一息之时,遇到了他少时短暂人生中、往后漫长余生里,最耀眼的光,唯一敬仰的神明。

往后余生里,再没有任何存在,能与之相提并论。

哪怕鸩阎心中的神明,只是偶然路过荒野,感其执念深重,想让这份执念,开花结果,对鸩阎本身惨状视若无睹,鸩阎也并不在乎。

只因他的神明曾对他说过一段话:

“世间喜乐皆有相似,往来哀怒各不相同。

吾曾亲历十死无生,而执念长存,只为开花结果。今日你且一息尚存,不知你之执念,能否让你长存不灭,开出罪孽之花,长出血养之果。”

“我,能!我会永世长存,以仇敌犯下的罪孽,开出我心中,满溢的仇恨之花,以他们的血肉,祭奠我对他们的仇恨,滋养出的罪孽之果。

我要让仇敌的断臂残骸,在我脚下被尽数掩埋,听他们的枯骨亡魂日夜哀嚎,在他们的尸骨之上安家,欢歌笑语昼夜不歇。

要他们残魂不灭,满怀遗恨看我花团锦簇,永世繁荣。”

鸩阎对他的神明所说的话,铭记在心,永世不忘,而他自己说过的话,也是刻骨铭心,永远记得,他要踩在仇敌的尸骨上,开出繁华的闹市,看他们的亡魂无处可归,听他们的哀鸣永世不歇。

“吾已于此,设下十方绝境,若你能以将死之躯,不死之志,入这绝境之中,最后破境而出,便是已有戮敌之资了,至于往后,权看你如何施为。”

“我必会破境而出,屠戮仇敌,让这份执念,开花结果。

只是,您要如何看到呢?”

“若你来的早些,吾当还在神域之中,你若有心,吾自会看到。”

缥缈的声音遥遥传来,当话音落下,那道身影,已是遥遥无踪。

鸩阎却是将这番话,牢记在心,濒死之时更不能忘。在那十方绝境当中,饱受煎熬,生不如死,他却因着心中的执念和约定,无数次险死还生,硬是挺了下来。在不知过了多少年岁月之后,破境而出。

彼时的鸩阎,已然迈入了成年期。望着眼前渐渐破碎崩塌的十方绝境,鸩阎未再停留,转身扬长而去。

从十方绝境之中破境而出的鸩阎,眼下已无一合之敌,轻描淡写,不费吹灰之力,就将此域仇敌屠戮一空,挫骨扬灰。

之后便昼夜不歇的飞往神域,此时他已知晓,他在十方绝境中,已然耗去了上千载光阴,若是再不快些,只怕他的神明就不在神域之中,他也无法实现许下的约定了。

耗费百余年时光,鸩阎终于抵达神域,修为已到,他自可自行出入神域,不被阻拦。

神域之中自有种种宴会,却都与鸩阎无关,不过鸩阎于万千修士,人山人海中,遥遥地看到了他的神明,虽然祂并不曾知晓,但是,等他的执念开出了花,结出了果,祂肯定会知道的,也一定会看到的。他没有失约。

鸩阎先去拜访了母亲当年所在的家族,虽然他心中对他们无感,但父亲临走前曾嘱咐过他:

“不管你心中作何想法,你母亲是那个家族养育出来的,即便是他们已经与你母亲断绝了关系,不勉强你与他们亲密往来,至少将你母亲的死讯和遗言,告知与他们,之后你要如何,都随你自己心意便是,如今我已是死期将至,再过些日子,我便要去陪你母亲了,往后再无法看护你了,你从小便懂事,知道如何照顾自己,我只盼着你,好好活着。”

在那之后没过几日,父亲便故去了,鸩阎独自在众羽族之中,艰难求生,好在如今都已过去了,他的余生,已然是光明坦荡了。鸩阎心中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