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哉并没有看他,示意两个女人离开,女人如释重负,顾不得穿戴整齐收罗了地上散落的衣服就跑了出去。
花哉关上了门,而那男人见状立刻扑向一旁的床头柜想去摸些什么,不曾想下一秒那只刚打开抽屉的手竟被那把匕首插穿,他想叫却又被扑来的花哉用枕头蒙住了大半张脸,只有额头不断冒出的汗珠在诉说着他的痛苦。
“管要饭的是谁?”花哉问,但还没等男人喘2口气花哉又握着匕首慢慢地在那个血窟窿里转了90°。
“你们老大是谁?”花哉又问。
男人痛的三肢不断摆动,并不停的点头,示意要说些什么。
花哉拿开枕头,男人粗喘着气还呻吟着,花哉叹了口气又将枕头盖上,那男人更急了,终于蹦出个“说”字。
“野草,野草哥,”男人说。
“你老大?”
“不,不是,负责小姐的,”男人说。
花哉听罢又将匕首压了下去。
“啊,不要,光头,光头水禹,管赌这一块。”男人已经浑身发抖了。
“你的老大,管乞丐的!”
“这个我真不知道,我只是个赤脚医生!”男人瑟瑟发抖:“是谁给他们做的手术我也不知道啊!”
花哉一把拔出匕首,待那男人闷吼了两嗓子后慢慢拿开了枕头,一脚踢上抽屉然后做在了床头柜上,翘起二郎腿上面架着手拿着刀指着男人。
整个床头左侧溅满了男人的血。他拿枕巾抱着手狠狠压着,也顾不得一丝不挂的尊严了。
“三分钟,”男人说:“三分钟我把话说完然后你走我不报警。”
见花哉点了头,男人喘了口气说:“乞丐这块业务不归镇里管,是比我们大老板还要大的老板掌控着的,就是新闻里常说的人口贩子,但那只是一个点,那个老板,或者说组织,提供我们需要的东西,姿色好的做小姐,不好的也许卖去国外,有毒瘾的就运毒或拉去金三角做绿化,爱赌的可以看场,实在老弱残的就拿了肾或者角膜或者其他什么的然后让他们去乞讨,发挥最后的价值。”
男人看向一脸呆滞的花哉又说:“反正没人在意他们的死活,不是吗?”
“你报不了这个仇的,”男人说:“是那个小孩子吗?耍醉拳那个?”
“你的老大?!”
“你还不明白吗?”男人说:“他们给我们提供东西,但作为交换,乞丐这块业务都归他们管,从来都没有老大,有的只是给他们吃住,给他们划分工作区域的人而已,而我,什么也不是。”
“什么也不是能住这么好的别墅?”
“这不是我的别墅,是,她们的。”男人指向房门。
花哉慢慢站起,握着刀的手微微颤抖。
“你杀我没用的,冤有头债有主,这工作我不做他们也会找别人做的。”
“你不报警吗?”
“没证据,我也还没活够。。。。我说完了。”
男人努力坐起,慢慢靠在床头,缓缓拿起柜子上的一包烟,抽了一根点着然后如释重负地吐了一口白烟,然后把烟盒递向花哉。
红了眼眶的花哉不自觉地去抽出了那最后一根香烟,点燃,狠狠地吸了一口,然后是一整猛烈的咳嗽,他感觉撕心裂肺的难受,把烟掐灭在手心,打开窗翻入了黑暗中。
虽是将近四月天,但夜晚的风依旧刺骨。驱车在海滨大道,花哉满脑子都是对生活的愧疚,以及对于自己无能的自责。
花哉不想去判断那个男人在那根香烟上写的地址是真是假,是凶是险,他一心想找到答案,不想再坐以待毙,即使飞蛾扑火,义不容辞!
广播里,DJ送了一首REALITY给所有向往美好生活的人。当柔和的音乐响起,与虹飞在一起的过往不禁入电影般回放,然后便是自己的整个青春与童年。
梦与现实,只差了一个行动。
魔都的最东边,在海岸线的某处,有一座度假村。花哉猜测那也许是虹镇黑老大的地盘,他也是这么希望的。
在度假村大门口说明了来意,并没有受到阻扰便将车开到主楼下,有专人去停车又有专人带着他一路来到了顶楼。
在辉煌富丽的走廊一侧有一扇大大的刻有金龙的金门。待花哉站定,门便徐徐打开,迎面而来的是一阵丧心病狂的歌声。
花哉走进大门,寻声而去。在房间的另一端找到了这噪音制造者,那边的沙发上正有三个人对着一个大屏幕唱着歌。而在对面的墙边,有两个人正打着街机,在大厅正中央有一张办公桌,一眼镜男正盯着电脑,一旁的沙发上有一个女人正撸着猫。
“请,”服务员朝办公桌做了个手势。花哉看了看服务员又看着角落里正打着沙袋的壮汉,向沙发走了过去。
待花哉走到了沙发边,女人已经换成了坐姿,把靠近办公桌的半边沙发空了出来。
“请坐,”眼镜男说。
“那些要饭的是谁在管?”花哉又看了看四周,瞧见了正在玩棒球英豪的那个光头,这里就一个光头,他应该是管赌的。
“这里没人管乞讨,”眼镜男说:“我们不做这种强迫人的事,用中介把他们弄进工厂里去赚的还比要饭多呢。”
“是谁动了陈诗君的眼睛?”
“这个我就更不知道了,”眼镜男说。
“反正不是在魔都地界上,”眼镜男说:“这些人都是处理过后再弄来这里的。”
“那为什么会有那个医生?他什么都不知道吗?”花哉问。
“他呀,只是个没有资格证的卫校毕业生,给乞丐们看看小毛小病的。”眼镜男说:“至于他出于什么原因要把你弄到这里来,这个我暂时还不清楚,不过这不是更好嘛,与你见面的时间提前了。”
“提前?”
“是啊,将来我们肯定会见面的。”
“为什么?”
“让你加入我们呐。”
“呵呵,加入你们?”花哉笑了,他觉得不可思议:“你觉得可能吗?”
“龙虎山,花家,算是个名门,”撸猫女笑着说:“不过到了你这一代,除了一家三口和那间破屋子,还剩下些什么?”
“就算剩下半口气,我也不可能与你们为伍,自古正邪不两立!”
“哈哈哈,可笑,你爹一根筋,想不到你也这般愚蠢,不开窍,”撸猫女摇着头,看着花哉的目光越发鄙夷。
“哼,跟那个蔚家小子一模一样,”那个拿着话筒的人说道。
“侠义?哼哼,”另一个拿着话筒的人嘲笑着。
但下一秒两人却都没了声响,只见一把飞刀正插在大屏幕那句歌词的那个“死”字上。
花哉惊出了一身冷汗,他甚至都没能看清撸猫女收手的那一瞬间。这种极强的压迫力他只在女剑士身上体验过一次,只是那时他事先知道了女剑士是没有恶意的。
“时代变了啊,花哉,”眼镜男说道:“什么都变了啊,难道你不该做出改变吗?”
花哉沉默了,他不是不知道侠义二字在不同时代的不同解释,但随着年龄的增长,这两个字在他心中犹如钢浇铁铸般越来越无法撼动。
“人性说变就变,姻缘说断就断,有亘古不变的东西吗?”
“侠义精神不会变。”
“什么,你说什么大声点。”
“侠义精神不会变!”
“正邪不两立?”
“绝不!”花哉摇了摇头。
“那你是正还是邪呀?”
不知什么时候,卡拉OK那边没了声音,街机那边也没了声音,整个大厅一片沉寂。
花哉感到了压力,这些人在等他交答卷,倘若交了答卷立刻就判生死,花哉断然是不会怕的,但眼镜男的这个问题犹如一只蚂蚁悄悄爬进了钢浇铁铸里。
这不正是自己一直在逃避的问题吗?正邪不两立,这话是不是说的太绝对了?好歹给个中立地带让人喘喘气嘛!
就像那些路过乞丐而不闻不问的人,就像那些明知自己室友裸贷而选择疏远的人,就像那些看到有人倒在路上而不去帮助的人,就像。。。。。。
时代变了,侠义没变。
侠义没变,只是时代变了。
花哉无话可说,站着,他终于发现原来自己的初心已经变得模糊,闪闪烁烁,躲躲藏藏,若隐若现。没有了大是大非,没有了棱角分明,有一种连心灵与意志都无法抵抗力量改变了他,没有以某件具体的事作为转折点,一切都是神不知鬼不觉的进行着。
“喂。”
“喂,喂!”
“小兄弟,你醒醒,你在想什么呢?”
花哉回过神来,感到有什么东西在揉他的脸,一看原来是那只猫咪。这一刻,哪还有刚来时的满满杀意。
“我是来打你的,”花哉对眼镜男说。
“就是想发泄咯?”眼镜男说
“这里的门童都是参加过全国大赛的,”女人说:“你还是回去好好读书吧,打打比赛,谈谈恋爱,莫家那丫头不错的,但就是不要再管这些校园之外的事了,好吗?”
见花哉依旧没有任何表示,眼镜男叹了口气,朝着远处角落招了招手:“飞哥,麻烦了。”
飞哥不言语,解开拳套,举起那缠满绷带的手:“请。”
这一声令下,花哉如弓箭离弦,飞哥摆出二字钳羊马,是咏春拳。无懈可击的防御,钢铁般坚硬的双臂使花哉感受到了绝望,战意锐减。
“有酒吗?”
“XO。”
“来一点。”
又过了片刻,鼻青脸肿的花哉沉沉地昏睡了过去。
“这哪是一点啊,大半瓶都被这小子干没了,”飞哥说着将剩下的酒倒入自己的口中。
“自己买单,”撸猫女说。
“WHAT THE FA。”
这时,门又被人推开,几个人走了进来。
“哟,孙少,你这么来了?”眼镜男立刻起身向门口走去,其他人也都将目光聚集到了他们身上。
“宋老板,我要带朋友回去。”
“厉害啊,竟然破解了这门的密码,科大附中毕业后别念大学了,来的我研究所工作吧。”
“好意心领了,我可以带他走了吗?”孙恒指向花哉。
“可以,可以。”
当丘鹤廉背起花哉准备离开时,一直无声的撸猫**阳怪气地说:“果然不是什么正经老师,菁虹的人吧?”
丘鹤廉瞥了她一眼,直径走出了大门。
这一夜,魔都的警笛声此起彼伏,照亮了以往本该是黑暗的地方。
16年前,一个女孩跟她的父母在魔都某个大学城外租了个小店面卖早点。有一个男孩经常去买早点,一来二去,两人相识相爱在一起。
但不久后,女孩一家关了小店,回去了老家,女孩怀孕了,男孩却没有娶她,更没有一声关怀问候,于是,那个年轻的母亲只能在村民的白眼中将孩子拉扯大。
同样是在16年前,魔都当时最大的歌舞厅因为有违禁品交易和杀人案被查封,死者是一个大学生。事情很快被压了下去,世人只知道是私人纠纷,但真正的原因呢?
之后,那位大学生室友们一个当了警察,一个是现在的冬辉指导,2人在菁虹高层,还有2个不知去向。
“我本该姓王,对吧校长?”
萧铁根沉默不语。
“还把我当小孩子看呐?”
“你才17岁,当务之急是要好好读书,天天向上,这些事情你就不要管了,还有就是六月的全国大赛。”
。。。。。。
“花师傅,我们到海边了吗?”
“到啦!”
“脚下是黄沙吗?”
“是的。”
“这是什么味道?”
“海风。”
“这是什么声音?”
“海浪。”
“上面的呢?”
“海鸥啊。”
“喂喂,这里是沙滩服务中心,接下来广播找人,请虹飞校队的。。。”
“死花哉!你们这群小兔崽子还不快点来场馆集合!不比赛啦?”
“师傅。”
“哈哈,放心,你就跟着你七师娘在看台上好好替我们加油吧。”
“嗯,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