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就算放假老板也会赶在春晚前一阵子放,好让劳累了一年的工人们与家人团聚。
那么,现在也就剩下了两种可能:一种是工作的确耽误了,要加班;一种就是他本人不决定回来。
啊!执平呐!你才工作没多久,怎么可能加班?执平,木执平!你为什么不回来?
午夜,电视传来敲钟,“咚——咚——”城市的烟花瞬间璀璨地绽放!烟火,多美丽的烟火,“唰”地窜上墨蓝色的天空,“嘭”地迸发出耀眼热烈的火光,渲染一片辉煌。
一声接一声,烟花一朵一朵地开放,又挣扎着被不甘地消释着喧嚣中,没有人会想起上一朵烟花,只会赞叹于最绚烂的那一朵……
木执平,你难道忘了我这个农村角落的由祉华?此刻正在大城市里花天酒地。你是不是见到大城市的繁华迷人就瞧不起我这个穷乡僻壤的乡巴佬?
是!我由祉华比不上大城市女子的秀外慧中,但我却不贪钱,还会选择你这个穷小子!失望的祉华开始了胡思乱想,惶恐又不安,焦急又害怕,为什么以前不能按平淡的方式进行?
……
木执平处,他正躺在床上闷闷不乐地辗转反侧,怎么样也无法睡着,“砰砰砰”的烟火是那样的诱人,高楼大厦亮着的灯光是那样的温馨,可是他却躺在这冰冰冷冷的床上,独自思着家,心中百感交集。
高兴的是,昨天他拿到了第一份工资,令人惋惜的是,他春节回不了家了:工地有一批房需要加快进度,而他们这一屋的工友,恰好是负责那批房之一的工人。因为加班期间工资会涨,谁也舍不得这肥硕的钱。
他完全可以回去,因为他并不特别在意这涨了多少工资,因为他是要回家结婚的人呐!这点工钱和人生大事比起来算什么呢?可是他做不到。他不能丢下郭师傅和小米俩人赶工期,自己回家过年。
当初郭师傅好心要自己入伙,还和华五他们分开干了,自己怎么能这么不仁不义?心心念念的祉华,你会失望吗?会不会不等我了?求你,求你一定要相信我,等我,等把这一期的活干完了我马上就请假回来。求你一定要等我。
木执平痛苦地从床上坐起,走到老石的铺位,摸索着什么。窸窸窣窣,不一会他摸出了一包烟,抽出一根,又摸打火机,摸到了,但是里面堵满了水泥碴子,他又在床架上搭着的小米的衣服里掏出了打火机。
他一个人端了个凳子,独自来到板房外,坐在了外面的走廊上,吹着凉凉的风。
工地有个好处,你永远不用担心视线被黑暗吞噬。无论如何,总会有灯光在你眼前亮着:塔吊上的大灯、公厕的灯、门卫室的灯、食堂外的灯、路两旁的灯……
除此之外,还有工作区楼房里楼梯间的安全灯——都是为加班的工人留的。几乎每一个晚上,都有凌晨疲倦而归的工人……天色晚了,开升降机的师傅下班了,再高的楼层也得走楼梯一步一步下去。碎砖头、烂网线、大石块常常隐匿在阶梯,绊得工人狠狠地摔了一跤……
木执平不吸烟的,但是此时此刻,他顾不了那么多,他想到了老石他们平日里吸烟的惬意,于是,郁闷的木执平点燃了他人生的第一根烟。打火机蹦出一簇妖艳的火苗,在黑夜中格外显眼。
木执平学着郭师傅他们,笨拙生涩地往嘴里吸烟,用力太猛,他狠狠地咳嗽起来,一股呛人的、苦涩的气息涌上他的鼻腔,又充斥在空气里。这破烟也不过如此,完全谈不上享受!
他咳得眼泪都被逼出来了,去他的!什么破玩意!气急败坏的木执平把烟狠狠地扔在地上,用脚底死死的蹍了几个来回才解气。再一次静下来的他,倒感觉心里头舒畅了不少。刚才的一顿狠咳,把郁气除去了不少,脑袋有一股晕晕乎乎的感觉,也无暇去想烦心事了,果真是驱烦解闷的好东西。
于是木执平这次走进屋里,拿了一支烟,再一次点燃,有了上次的经验,这一次,他用鼻子缓缓地吸入烟气,强忍住咳嗽与头晕,让烟从鼻子到嘴里过一遍再呼出,白色的烟雾往上飘,他又一次吸入,再呼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