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暑假,由祉华和木执平越来越忙,因为借出去了十万,他们感觉心里没底,只好拼命挣,自己给自己安慰,有钱在卡里才会让人不再心神不宁。
暑假了,他们并没有空回老家去接孩子来这里玩,由祉华就想到,让孩子尝试自己来这里,毕竟柚子已经十三岁了,应该学会独立。
于是她打电话给柚子:“柚子,爸爸妈妈没空来接你,你可以自己来吗?妈妈会在你下车的地方来接你。”
电话那头的柚子听到这话,沉默了好一阵子,由祉华怕孩子胆子小,不敢,于是又说:“你让你姨夫樊成路开车送你到车站,然后给你买好票送你上车就行了,妈妈在你下车的地方等你。”
这不说还好,一说倒不小心点燃了木由子的怒火:“过几天再说吧!”然后她直接气愤地挂了电话。由祉华在那头不知所措,这孩子到底怎么了?她没招惹她啊!难道她说错什么了?这孩子真是!越来越不听话,越来越任性了。
由祉华郁闷不已,向木执平抱怨:“你说说这孩子怎么了,还没说到几句话就挂了,发什么脾气,怪毛病!”
木执平拿上换洗衣服,然后去了厕所,末了才说:“我哪知道。”他快热死了,现在只想快点洗个澡,还自己一身清爽。一时没再搭理由祉华。
这边,柚子挂了电话后独自跑到了屋后面那块开阔的红薯田,直接在田埂上坐下,看着天边那一轮红日渐渐沉下,不知不觉泪水眼睛模糊了双眼,她并不爱哭,但是每次哭几乎都是因为父母。
她最讨厌妈妈这样说了。姨夫有自己的事要做,她是妈妈的女儿,为什么总是让别人管?虽然姨夫也是一家人,但是她从不喜欢麻烦任何人,除了外公外婆,她对每个人都抱着几丝戒备疏离之心,为什么爸爸妈妈不肯亲自负责自己的女儿,总是把她交给别人,让别人帮忙?
自己的女儿,要么自己管,要么就不要管好了!不屑于他们管!
木由子失望又难过,弯腰在田里捡起一块块泥块,奋力朝天边扔去,这是一个很好的发泄方式。
外公由世可知道了女儿打算让柚子独自去晨都,当即怒了:“不行!谁送都不行!让她亲自回来接!自己的女儿,回来接能耽误几天活?要么就别去了!在这里还是照样过!”
当即由世可就打电话给由祉华,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我管你什么独立不独立的!自己的闺女自己回来接!不然就不去你们那了!这么几天你都抽不出空,她去了你们那我也不放心!”
由世可骂骂咧咧说了好大一堆,最后电话那头的由祉华忍气吞声地挂了电话,叹气道:“爸妈把这孩子惯成这样,真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
木执平拧着眉,思来想去,他们俩的确没办法回去接孩子。他点燃了烟,说道:“看幺儿自己意愿吧。她要是想来,会让樊成路送她的,她要是不想来……就算了吧。”孩子长大了,他也没办法左右她的想法了,他也不强迫孩子做什么,只是希望孩子不要和自己一点点疏远了。
他意识到,随着孩子一点点长大,他和祉华无法参与孩子的童年已是遗憾,但现在看来恐怕孩子的青春他们也没办法陪了。孩子有自己的小想法小心思,父母没办法了解太多,又加上叛逆的年龄,孩子会和他们吵架是不容置疑的,他们只能尽量迁就,不给孩子留下不愉快的经历。毕竟他和祉华文化也不高,也不懂得这样和叛逆期的孩子沟通。
由世可用坚定的语气对柚子说道:“她不回来接咱就不去了!有什么好去的,农村还不是一样的过!”
柚子牵强地扯出一抹微笑同意了。她是不可能倔得过外公的,这是一个生气起来全家都畏惧的人。
没有去晨都,她一直情绪很低落。老思想的老人怎么能理解一个孩子对父母的想念依赖?
一天里,几乎上午下午由世可和吴若菊都在地里忙,家里就木由子一个人,尽管无聊,尽管烈日炎炎,可她依旧不敢看电视,不敢开风扇,因为外公在外忙活一天很热很累,回来了看到她如此安逸就会心里不平衡,总是骂她浪费了电,她又是个倔脾气,不看电视不吹风扇就是了!
手机没有了话费,对于切断了网络,除了打电话,手机也就失去了作用。
失去手机,木由子感到更无聊。因为头顶搭了木梁堆了柴挡住了亮瓦的缘故,屋子里光线一直都非常低,家里除了木由子之外,没有任何人。
空荡荡的,黑漆漆的,静悄悄的,给人一种无形的压抑和恐惧,木由子不知道该干什么,坐在凳子上,炎热的天气使得她额头上的汗一颗接一颗地沁出,她不知所措。
她不知道如何打发时间,想出去,但是外面又太热了,她一动不动地坐着,往常这时候自己应该和爸爸妈妈住在一起的,哪怕屋里依旧只有她,但是她在等待父母下班中体会幸福,租的房子光线也不会这般暗,周围也不会没有人,她可以听着街道的人声车声,静静地打扫屋子,为父母烧着水,煮着饭,整理好换洗衣物……
在这里,一切寂静无声,她是个急性子,她听到的唯一的声音就是自己胸腔里砰砰直跳的那颗炽热的心。她感觉心脏要跳出来了,空气一点点稀薄,压抑,死寂,恐慌,惧怕,她感觉自己要死了……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连吃饭,她会觉得没有食欲,手夹菜她会觉得手软,嘴咀嚼饭她会觉得嘴软,坐着她会觉得浑身无力。
外公外婆一出去了,她就会一直冒虚汗,不知所措,不知道干什么,她不懂得如何排解自己的这种情绪,她不断的想到了各种各样的伤心事,不幸的遭遇,包括——七年前的那次被拐……
这个暑假,是一次令她不堪回首的往事。现在,开学了,生活不再那么压抑孤独,她只希望,学会调节自己的情绪,学会乐观快乐,学会爱惜自己,学会忍受且习惯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