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三十来平,八个铺位,上下铺的铁床,除了住着人的五个,另外三个铺位堆满了东西,杂七杂八的摞起老大堆。
什么抹灰板,锤子,水平仪,卷尺,铁板……木执平大概了解了:应该是类似于修房子这类的活,因为老家有人修房子他见过这些工具。
他本来以为是单独的一间屋子,现在想想,也对,工头要你来干活的,又不是享受生活,怎么可能有单间。
“先凑合着睡上铺,明个下铺可能就没人了。”
“哎我说,老郭你偏心,凡事得讲究个先来后到吧?我还没吭声呢。”
唯一一位睡上铺的兄弟不乐意了,冲郭师傅阴阳怪气地嚷嚷,木执平马上说:“郭师傅我睡上铺没事的。”
“你个憨生,甭管他!他就是逗你。”
郭宏启又对上铺那人道:“得了吧你,这小子瘦得怕风吹就倒,像竿一样,睡上铺还不把天花板捅破?”似乎上铺的人就是专等郭宏启这句话,显然很满意地被逗乐了,另外几人也哈哈大笑。
木执平觉得有些尴尬,摸了摸鼻子,放下包准备铺床,一摸包才想起,自己没铺盖毯子,这可咋办?现在这天,冷得晚上蚀骨。
“傻娃子。铺盖棉睡都不知道带。”郭宏启嘴上骂着,眼里却有一抹不易察觉的和蔼,手里扯着自己铺在旧棉絮上的毛毯,“呼”地给木执平甩了过去:“你将就吧,棉絮就算了,我老寒腿,你年轻人倒不怕冷的。”
另外又过来两个人来叠木执平要睡的那张床上的杂物,往两个床堆,放不下,又往床底下塞。忙活的空档,一个长的有些面善,看年龄三十几左右。
“兄弟,叫什么名?”
他一问,让其他人也注意到自己还不知道这个新室友的名字,于是乎,全部都不约而同地向这边了。
“各位大哥好,我叫木执平,以后烦请大家多多关照。”他毕恭毕敬地做了自我介绍,毫无疑问,他略带谦恭的语气使得这些“大哥”获得了较早从事这个行业的优越感与尊重感。
那个中年男子又来了,他把郭师傅单独叫了出去,木执平虽然不解,但对这件事也并没表现得过于惊讶,工头应该有事与郭师傅讨论。
“哈!无论是资历,还是年龄,我都比你更胜一筹,出来混了两年,好歹有两边刷子,你如果不介意的话叫我声石大哥再好不过了。”
石忠义用他那成熟又粗犷的声音向木执平开口,接着又道:“咱这队五个人,刚刚好的,今天挑小工完全不干我们的事,不过郭师傅还是把你拉过来了,你小子真幸运,郭师傅是全工地最好的师傅。包工头准备让他一远方侄子来跟我们干,你来了,包工头侄子怕是被挤出去了。”
木执平有点愧疚了,既让郭师傅得罪了包工头,又让包工头的侄子“失业”,这么想心里都有些过意不去。他焦灼地抬起头来:
“石大哥,这多不好,包工头不满意郭师傅的行为怎么办?”
“这你倒不怕!郭师傅技术好,包工头不至于因为一个远房的侄子开罪郭师傅。”
真羡慕,这本事到了一定程度连老板都惜才。这可是真本事,我以后也会这样吗?得多久?
按捺不住好奇心,木执平一脸探究,忍不住问:“石大哥,郭师傅干这行多久了?”
石忠义没有回答,默默地从上衣口袋里摸出烟盒,抽出来了两支烟,向木执平递去,木执平摆摆手表示自己不抽烟,石忠义像明白了什么一样,用一种“你将来肯定会抽”的眼神看了看木执平,然后低下头点燃了烟,狠狠地吸了一口,呼出。
轻飘飘的回答:“二十年。”
二十年,有时也不过弹指一瞬,可能机会和幸福与你擦身而过。木执平敬佩地看向了门口——虽然郭师傅并不在门口。
和室友聊了半个钟头,也有些了解。
原来,睡上铺那兄弟绰号“铁猴”,因为干活拼,而且劲大,只是这人身材矮小,倒有些女子的小巧,可是仅仅只限于不说话。
他一说话,粗砺无比的嗓音就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坐在角落那人姓罗,具体叫什么大家也不知道,只是叫他华五——好像是因为他在家排行第五。靠窗的人不在,但木执平却格外注意,因为那人绰号叫“米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