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周知县这“强项令”一般的硬颈话,城隍爷陈将军怒发冲冠:“你这昏官着急去阴间做官?闭嘴,跪下!”伸手一压,原本没有感觉到压力的周知县,嘭的一声,被巨大的压力压跪地上。
周知县忍痛说道:“今日之事,晚生知道前因后果,认为陈将军所作所为有失公允,能否请陈将军听我等辩解一二?
“我看没有这个必要!”城隍爷冷冷拒绝。
“晚生往日敬重陈将军当年为社稷为百姓立下不朽功勋,在城隍庙里没少给陈将军跪拜,但今夜这一跪我不服气,我看就没有必要跪了吧?”周知县扶着桌子挣扎着要站起来。
原本周知县因为体胖身沉,平日里膝盖就不好,经刚才这猛地一跪,又要扛住挣扎站起,膝盖处觉得疼痛难忍,他胖胖的身躯浑身发抖,大汗淋漓。他膝盖尚未立直,终于扛不住,眼看又要跌地,被人扶住。
“我也不服他,就扶您!”伍煦说道,他在城隍爷施加的巨大威压下,受了内伤,一口血被他闷在喉里,硬是又咽了下去,但这猛然起身去扶住周知县,让他没忍住,半口血从嘴角流出。
掌柜老头一把接住周知县的胳膊,说道:“我来吧,你这身寒气可别把咱这胖老哥冻坏了。”
在没有被城隍爷施以威压的情况下,掌柜老头搀着一个顶仨的周知县,愣是撑得住。
城隍爷看着掌柜老头,说道:“没让你跪下,是因为能看出你也是拿刀上过战场的行伍老兵,退一步,留你性命。”
掌柜老头仰天大笑,右手握紧血海杵,说道:“弟兄们,对不住了,不能让你们安息,再出来并肩一战吧!”说完,血海杵嗡的一声,在扩大了几倍的红光中,闪现了很多人的身影,他们披着残破的皮甲,拿着卷刃的铁刀,站在血海之中,面孔朦胧,悲壮苍凉而无惧。
“你该死!竟拘了同袍魂魄为己所用?”城隍爷惊疑道。
“他们这样的英魂,何人能拘之!战死在异国,身不能还乡,只望魂归故里,不愿往地狱里去受他人随意打发差遣,只求同袍魂聚于血海杵中避轮回。”掌柜老头激动说道。
“我等随伍将军从北戎到三韩,平东南、肃朝纲皆有我等血汗洒,转战南北,出生入死,而今,你不问是非曲直,要害忠良之后,且从我等尸骨魂魄上踏过去!”
掌柜老头说完,从血海杵里出来的那些英魂,面容越发清晰,他们带着愤怒,与掌柜老头他们站在一起。
城隍爷陈将军看着眼前的这些还活着或已死去的老兵,如此的熟悉,他麾下也曾有过这样一些忠贞不屈的亲兵,他们无一例外地已经在一次次战斗中一个个离开,再也没有回来,成了城隍爷之后,他知道,他们战死后都被黄泉卷去地府,不知所终,他只希望他们都投个好人家的胎,莫再拿刀拼命。
城隍爷叹息了一声,挥一挥手,周知县与伍煦身上的威压顿时消散,两人瘫坐地上,大口大口喘气。
“我给你们辩解的机会,但希望你们说服我。”
掌柜老头赶紧将前事说了一遍,城隍爷略为沉思,打了个响指,出来两个鬼随从,低语一句,不多时,鬼随从带着白家一家人以及白家老宅附近的一些山鬼游魂来到这里。
城隍爷又仔细盘问了白家一家人以及山鬼游魂,沉吟之中,目光落在白陌白菡身上,待目光中一道神光闪过,只见他瞳孔微缩,一副惊诧之相。
伍煦他们料想这陈城隍怕是已经看出白陌白菡那什么纯阴之体。尚不知他会不会因此也起了贪欲恶念,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过了一会儿,陈城隍退去那些闲杂鬼等,看着伍煦他们说道:“本将军的麾下土地动了不该动的念头,你们之间生死相博,此事我便不再追究。这半入魔的小子,你们要以命保他,我可放他一马,但如若被我发现他伤天害理祸及百姓,我定斩不饶!”
见掌柜老头和周知县点头答应后,陈城隍又看了看白家兄妹,说道:“他们俩终究不是你们护得住的,既然燕赤霞管了这事,我便不多事,只是奉劝你们早日了结,我知道阴间里有些腌臜货就是想要这罕有的体质,苟存于世终究是个祸端。”
他对白家二老招了招手,说道:“我知你夫妇二人生前多有善举,且命格有法缘,化作五行怨灵情有可原,现任你二人作我治下一任土地公、土地婆,顶替先前意图那劫你们子女道的土地公,意下如何?”
这是天大的恩典,白家二老如何会拒绝,赶紧拜谢了陈城隍。
容白家二老与子女哭哭啼啼诉说叮嘱一番后,陈城隍说道:“且去了,莫徘徊!”只见他身形一晃,一道金光闪过,带着白家二老消失不见。
逃过一劫,几人都瘫坐地上。城隍乃是正神,掌一府阴冥事,领治亡魂,记录治下属民善恶德行供地府评判。太祖曾云“以鉴察民之善恶而祸福之,俾幽明举不得幸免”,神威确实难当。
……
地府深处不知何处,有一处飘渺宅院,有二鬼差踏着黄泉波澜,来到此处,恭敬请安后,入了门,跪拜在门前,一鬼差谄媚说道:“回禀大人,属下已查到纯阴之体的下落……”
这鬼差话还未说完,门里一道凌厉阴风吹出,将他吹得魂飞魄散。
门里有稚嫩声音说道:“我是不是说过,不许开口提这四个字?”
旁边那鬼差吓得浑身发抖,磕头不断,不敢做声。
“钱梅快你秘密召集些得力的,去替我寻到,好生藏住待我去看,完成后有奖赏!”
剩余那鬼差大喜,赶紧领命离去,哪敢停留多一会儿。
门里响起另外一个女人的媚骨娇声:“老爷莫生气,我看钱梅快这厮也不太济事,怕坏了老爷的大事,不如……我叫小白小黑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