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玄刚要出手置沐灵雨于死地,只听身后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
“且慢!”
姜玄蓦然回眸,只见义渠站在身后,拱手道:
“教主误会了。她是申候府派到旋灵阁主身边的内应。”说罢,义渠转头对沐灵雨使了个眼色,厉声道:“还等什么?还不快去杀了那小子,完成最后的使命!”
望着义渠关切的眼神,沐灵雨紧握桃木剑的手,缓缓放松下来。
就在她刚要转身的瞬间,身边的花如狼突然被一阵黑雾卷到了半空中!
“姐姐救我!”
空中传来一声稚嫩的呼喊!
“别伤他!”沐灵雨恳求道。
花如狼的身子在空中盘旋了一阵,晕了过去。小小的身躯缓缓下落,趴在姜玄的脚边。一只鲜红的手掌轻拂在他的小脑袋上,犹如一条盘在小孩身上的红蛇。
姜玄碧绿的双眸盯着沐灵雨,缓缓说道:
“提那小子的人头回来,本座就放过这孩子。”
沐灵雨盯着姜玄,皓齿嗔恨地紧咬红唇,直到渗出鲜血,恨不得冲过去将他碎尸万段!可是花如狼的性命此刻攥在他手里,碍于害怕他加害无辜的孩子,沐灵雨只得默默饮恨离去。
呼啸的冷风穿林而过,吹着苏季满头的虚汗,凉飕飕的。
这一口气不知跑出多远,他胸口的剧痛一刻不曾停息,每跑一步,每根神经都跟着绞痛,每寸皮肤都如割裂似的疼。
实在跑不动了,他一头钻进树林,靠在一扇青铜大门上,低头猛喘,只盼姜玄此刻莫要追来。
喘息过后,他焦渴难耐,喉咙里像塞满了干柴火,随时都会起火。缓缓抬头,他顿时感到一股茫然与绝望。他发现自己靠着的青铜大门,已经是他第六次看见了。
之前他还庆幸自己一眼便记住小鲤子开启机关的方法,可是现在他已经没有半点优越感。
申候府就像一座幽林密布的迷宫,不熟悉路线的人,就算不被机关射死,也会因为迷路而饿死在这里。
他望着那扇见过六次的铜门,知道单凭自己,无论如何都是逃不掉的,只得放弃逃出候府的想法。当务之急,只能在府中先寻一处藏身,也许还会有一线生机。
此时,他眼前这扇铜门成了第一个选择。铜门的机关很简单,开启方法与其他机关暗格大同小异。
“喀锵!”
铜锁内的机关缓缓转动,墙壁随之移动,现出一道半掩的门户。苏季的人还未进去,就闻到一股诱人的酒香透过门缝飘了出来。
苏季咽了一口唾沫,推门进去,再从里面将门反锁。
火折子照亮四周,铜门里面全都是酒坛,数不清的酒坛!
他欣喜若狂,死前能大醉一场也不枉此生,总比渴死要好得多。他索性撕开一坛酒,仰头灌了下去。刚喝第一口只觉得味道甘甜,可是当咽下第二口时,他突然尝到不对劲,整个人瞬间呆住了!
“哗啦!”
坛子落在地上摔得粉碎,殷红的液体流得满地都是!
一颗心砰砰直跳,嘴里泛起腥味,胃里一阵翻涌,几乎快要吐出来。
他尝出那酒坛里装的,并不是酒,而是血!
无论兽血,还是人血,为什么会发出酒的香味儿?
惊异与迷茫过后,他发觉胸口的疼痛逐渐缓解,浑身上下说不出的舒服。
不知不觉,他居然睡着了。
睡梦中,他忽听“哐当”一声,铜锁生生被劈成两段,铜门缓缓开启。苏季突然惊醒,一颗心顿时提了起来,动也不敢动,气都不敢喘。
随后映入眼帘的是一身白衣的少女。
她一步步向苏季走来,白皙的手中缓缓举起一把青铜剑。
这熟悉的光景,让苏季忽然有一种错觉,仿佛回到青灵庙与这个白衣少女初次见面的时候。她的眼神依旧是那样寒冷凌厉。
“沐姑娘,我都说了,女孩子别总举着一把剑和人……”
语声戛然而止,苏季脸上的微笑僵住了。
沐灵雨倾身一动,剑锋笔直指向他的咽喉,令他瞬间寒毛悚立,油然而生一种全身被禁锢住的感觉。这熟悉感觉竟也与初次相遇时一模一样。
“咕噜。”
苏季的喉咙吞了一口吐沫,双眼盯着逼在喉结上的剑,锋利的剑尖划破皮肤,鲜血缓缓流淌而下,只需稍稍一动,必死无疑。
“狼儿呢?怎么没跟你在一起?”
说罢,苏季望向门外,目光错愕。
此时此刻,比起自己,他还有一个更让他牵挂的人。
苏季埋怨地紧盯着她,眼神变得凌厉,一字一顿地说:
“你答应我要照顾他,你忘了吗?”
“我没有忘。”沐灵雨用一如既往的语气,冷冷答道:“姜玄答应过我,只有杀了你,就放了他。”
苏季沉吟片刻,突然苦涩地笑了,居然又遇到如此巧合的事。他想起沐灵雨也用过同样的方式威胁花如狼杀了自己。
往昔重现,唯一不同的是,苏季此刻表情就像晴空下的一潭清水,平静得没有一丝波纹。
这一切仿佛上天冥冥之中的安排,也许凡人终究还是逃不过命运的摆布。
换做其他人,苏季内心或许还有妥协余地,可是花如狼,他唯一的徒弟,好兄弟的骨血,他无论如何也不想他受到半点伤害。
哪怕只有一线渺茫的生机,他也愿意用自己一条命来换,就让这一次艰辛的旅途,从哪里开始,就从哪里结束吧。
苏季淡然一笑,道:“那你还啰嗦什么呢?”
沐灵雨的表情忽然有点心不在焉,似乎有话要说的样子。
“动手。”苏季催促道。
沐灵雨的秀眉微微动了一下,直视着苏季的眼睛,开口道:
“杀你之前,我要先问你两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