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注视的目光

有段时间,周彤开始读路遥的《人生》,揣摩作者的技巧,小说描摹物态详细生动,环境烘托恰当得体,于朴实的事件中表现社会的千姿百态,有揭露也有义正辞严的评判。周彤想,她在写作自己的小说时,也要仔细地注意关注一些细节,有时,也不防充分地发挥想象,然而想象又要建立在客观现实的基础上。

读路遥的小说,细细品味,周彤渐渐领会小说是可以根据现实生活再创造的,不必拘泥于每一个小细节。写小说有时就如泡“胖大海”,可以由此及彼地生发开去。

要周彤完全无动于衷于曾打动她的心弦的人,也真是件难事。让学习的充实填补、排挤心灵中微波起伏的情愫吧。

路遥文集中有一段《黄叶在秋风中飘落》的诗:

“生活!生活!你不就像这浩荡的秋风一样吗?你把那饱满的生命的颗粒都吹得成熟了,也把那心灵中枯萎了的黄叶打落在了人生的路上!而是不是在那所有黄叶飘落了的枝头,都能再生出嫩绿的叶片来呢?”

时光如水,在平静的生活中缓缓淌过,从周彤的心境上来说,平淡的日子安宁而又欢愉。

时光飞逝如梭,从学习上说,周彤总感觉学习任务完成得不那么出色,痛惜时光过得太快!

周彤敏感的心仿佛觉察到了别人注意到了她和吴浩,心中也觉得吃惊。方然那戏谑的笑话,不能不引起细腻的心灵的一些颤动,他说:“本来是想引诱你,却中了你的‘美人计’!……”这种跟在周彤身后的喧嚣,怎能不拨动她的心弦呢?

她又反过来安慰自己,可能这所有的一切都因她多疑、敏感吧?

以前,总是许辉向周彤请教学习上的问题,要她解答他做不出来的习题,周彤多次地帮助了他;可有一次,周彤要许辉帮她一个小忙,他却没答应;所以后来周彤晚自习时总是选离许辉远些的座位来学习,避免他来打扰她。可是近期,许辉变得热情地给周彤讲解习题了——可能他已意识到周彤对他的疏远,这倒令周彤不好对他漠然置之了,这种有目的的“相互帮助”,在他,表现得很明显,可对周彤来说,形成了一种难以拒绝的压力。

周彤真有点后悔,为什么在去食堂吃饭的路上,她要抬头向上看呢?那一刻,她看见吴浩正趴在窗口朝下张望,我的老天,周彤抬头往上看时,竟给他看见了,我的天!吴浩那一双专注而深沉的眼睛曾经好几次触动了她的心弦,现在在课堂上,周彤真是害怕回头,怕再与他的眼睛相遇,她的心湖不平静,她也不愿在高三的这一关键的学期里,再有任何的感情羁索绊住她,她只能任其自然地回避。

刘康,你是否能助我一臂之力,让我远离这感情的羁索?在远方,你是否也曾想念我?

周彤常常忆起曾经关心帮助过她的同学,不知他们可好。高考失利,忠厚老实的宾道可好?高考失利,声音洪亮的张立可好?

宁静的日子里,周彤收到了陈丽的来信:

彤:

你好!你们这期的功课紧张吧!我们这期也紧张了些,每周三十一节课,只有星期二、五、六下午没课,星期二政治学习,我们校内还新开张了一家鲜花店,生意不错,男生买花送给他们的girl friend。

相信你现在一定充满自信吧!你的成绩在全年级前几名,一定有希望,继续努力,把握机遇,你一定会成功的。我静候你的佳音,你要保重好身体,劳逸结合,以一个愉快的心境,投入学习。

你想搞生物研究工作吧?相信你的心中一定已有一个理想的学校了,我相信上天是不会辜负有志向的人的。你那么聪明,又那么努力,一定会实现自己的理想的。

放了假到我家来玩,你不用回信,我知道你忙。打搅你的学习了,就此搁笔。

祝快乐健康!

学业有成!

友陈丽

九五年三月二日

读着好友的来信,周彤的心中很温暖。

早晨,下着大雨,朔风劲急,春天来了,这春天的骤雨也是令人欣喜呀!

回想从前,审视现在,周彤发现自信的自己才真正复活了,她发现现在的她开始关心自己除了学习之外的事情了。她又在商店的橱窗里审视自己的容貌了,她也察觉到男同学注视的目光,可是,她也深深明白,只有自己相信自己,不断完善自己,她才能实现自己的理想,那,才是真正的她。

从同学的口中的笑谑,周彤才知道盛莺和肖勇是“一对儿”,盛莺开玩笑地和同学们你争我辩谈这些事儿,并不怎样的含羞,特别是她和肖勇能这样泰然相处!周彤又想起了刘康,从前,她不也是坐在他的前面么,他们不是也曾一起走过么,如果,她不那样害羞,也许,他们的友谊会更深,也许……一切随缘吧,她在心中这样感慨!

林龙,周彤的心底蓦然想起了他,曾经在公交车上几次与他邂逅,她不知道他是否也曾真正关心过她;还有徐哲,那也是深沉得令她回眸,回想的同学;汤峰也曾对她友好。也许,他们都仅仅把她当作一个很普通的人。可是,他们的确同时在她那心旷神怡而又混乱危险的梦境中出现过。是的,她很欣赏他们四人,而其中,刘康是最令她刻骨铭心的人。

阳光和煦,日子明朗而平静,班上同学谈到了浙江大学保送的事情。周彤对保送并不怎样抱希望,所以任尔东西南北风,她自岿然不动。但她决定要尽力考好三门会考科目,要自己做到无怨无悔。

刘康远在他乡,可想而不可即,心中再思念,也有现实这一条鸿沟。倘能保送西北工业大学——刘康所在的高校,她会欣然、毅然接受,可对推荐,因为她想学医学或生物,她可能会兴味索然,但也值得考虑。

周彤能觉察到吴浩追逐的目光,她又何尝不是在意他的注视呢?可是,她怎能引他入歧途呢,她应该挥慧剑,斩情丝,这条丝是比不上她对刘康的思念的,就如她与郭奇的友谊。

周彤总是在娴静时,想到他,想到刘康,想到她是否能与他相遇,想到沧海桑田,想到心中的刘康可好。心鹜八极,神游万仞。

此刻,寝室的同学闲聊着,周彤的心思飞得很远,总在忆着刘康,忆着曾经和他相处的美丽时光,她憧憬着迈入大学门坎的一天。

周彤盼着与刘康相逢的一天。

做题酣畅时的感觉,使周彤有信心考入理想的学府,所以以后的星期六、星期日,她也会好好地珍惜,为理想而奋斗。

周彤现在真的很怕去看吴浩,怕他那审视的目光,追寻的目光,她知道,他的性格不适合她,更何况她心有所属,他也未尝不曾心仪她人——好像他还喜欢过漂亮单纯的丁睿吧。所以,周彤决定不能导吴浩入感情的漩涡,她要回避,回避,将充分的精力投入到学习中去,为理想而奋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