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到了隆冬,这是农民一年最闲的时候,对于湘燕来说可是人闲心不闲,她计划着来年的工作,憧憬着美好的未来。她想啊,再过几年自己种的果树就要结果了,她不奢望能发大财,只希望劳有所获,丈夫回来有事可做,每年有份可以让一个家日子过得稳稳当当的收入就行了。
都说老天爷是公平的,不!老天爷也做不到面面俱到,甚至有时候连很低很低的要求他也不会答应你的。
这是一段刻骨铭心的日子,时间定格在两千零八年离春天只有一步之遥的冬末。
几天的低温阴雨,菜园里的菜都开始挂冰了。湘燕担心这可怕的天气继续下去,那样果园里的幼小生命肯定承受不了,她盼望太阳快点出来,可老天爷好像有意与她开玩笑。
雨继续下气温继续降,房顶、路面都开始结冰了,她担心的事终于成了现实。
她和公公滑滑跌跌来到果园一看,触目惊心,果树的叶子、枝条全都被厚厚的冰包裹得严严实实,大部分的树枝已被冰块坠断了,露出白色的伤口。
看着眼前的这一切,湘燕和刘老汉都傻了眼,全身都震悚起来,湘燕双腿一软整个身子不由自主地瘫坐在冰冷的地上。
刘老汉全身哆嗦着,趔趄了几下才站稳了脚,他舌头僵硬对着灰蒙蒙的天空嘶哑地浩叹:“老天呐,你太狠了,你可以要我的老命,你不能这样亏待我的儿媳啊,她真的太不容易啊!这果园几乎是她用自己的生命换来的呀……”
湘燕和公公摇摇晃晃相互搀扶着走了回家!
虽然是年近岁逼,刘家还是冷冷清清的,家平家安也因冰雪封路留在广东过年。
国英知道湘燕家的果园被雨雪冰冻毁了,心里痛得如同刀绞。为了这个果园她的这个妹子真的付出了太多太多!没有人比她更能体会到湘燕的苦和累。她想帮帮她,又不知如何帮,她想湘燕一家是没有心思张罗过年的事情了,于是就抓了一大筲箕叶包糍和油糍送了过去。
到了刘家她看见湘燕面容十分憔悴,黑眼圈明显得就像戴了黑框眼镜似的,她心疼地安慰道:“湘燕啊,不要太伤心了,这是自然灾害,我们谁也没法子抵挡的。我们一起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补救补救!”
湘燕摇着头,有气无力地说道:“没办法了,全都被毁了!”
面对老人孩子湘燕一直没有掉一滴泪,因为这个家要靠她支撑,面对国英她再也控制不住大声痛哭起来。国英抱着她,不知说啥好,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淌。
这个年啊,真是令人太难忘了!
这次雨雪冰冻低温天气,是南方五、六十年一遇的自然灾害。给广大人民群众带来猝然不及防的灾难,特别是对那些种植户、养殖户更是沉重打击。湘燕家的情况,让热心肠的杨伟强触动很大,他决定找村支书刘世传谈谈。
杨伟强在村委会的办公室找到刘支书。两人见面打躬作揖,互送新年祝福。然后杨伟强递上一根烟,点上火,说道:“新年大头的,刘支书就来上班啦?”
刘支书摇摇头有点无奈地说:“还不是这场冰冻灾害给整的吗!上面下了死命令,要在这两三天内调查清楚本村受灾情况。主任、文书都下去调查了。”
杨伟强说:“这次灾害的确太严重了,很多老人都说不曾见过。看来政府也应该给受灾严重的群众适当的补助!”
刘支书附和着说:“应该的!应该的!”刘支书抽了口烟,然后笑着问:“你这个大老板不会也要申请补助吧?”
杨伟强笑道:“就是申请你也不会批啊!那不遭全村人骂才怪呢!”
刘支书连声说道:“开玩笑!开玩笑!”
杨伟强说:“这次冰雪我们厂只是被压塌一些遮砖棚而已,其他没什么大碍。我今天来是想向你反映一下湘燕家的情况的。我想刘支书对她家的情况也应该很清楚,湘燕一个女人家,平时要照顾几个老人和几个孩子,除了种几亩田土,还把丢荒了论十年的山坡地围建成果园。上次我到水库钓鱼还发现她累晕在果园里。这种吃苦耐劳、敢于开创的精神是值得提倡的。现在整个果园的树都被这场冰雪给毁了,这对她的打击太大了。刚才我见到她,整个人都憔悴了。毕竟为了这个果园她投入了全部身家和心血。如果她垮了,这家老老小小不知怎么办好!我希望刘支书能向上面反映一下这种特殊情况,在经济上、精神上给予这些留守妇女适当的帮助和扶持。”
刘支书听了频频点头说道:“我会的!我会的!”
真是俗语说得对:“一种米养百种人。”就是有这么一种吃饱撑着的人。杨伟强和刘支书的正常谈话,却被窗外一条藤儿上的吴美美和谢兰凤当作秘密偷听去了。她们俩手里抓着瓜子没往嘴里嗑,一怕里面的人听见,二怕自己疏忽听漏了哪一句。她们丝毫不觉得自己无聊,反过来倒说起别人的怪话。
见杨伟强走了出来,她们佯装刚来到的样子,上前说道:“杨厂长这么巧,什么风把你吹到这里?祝你新年快乐、新年发大财!”
杨伟强也回应道:“新年好!承你们吉言!”
吴美美又问:“杨厂长,什么时候开工啊?”
杨伟强笑道:“新年大头的就想做工?好好过了年先吧!到时会通知你们。”
杨伟强前脚一走,吴美美和谢兰凤后脚就挤眉弄眼的扯开了。自从上回知道杨伟强借钱给湘燕,她俩就开始捕风捉影,无端嫉妒湘燕。现在又听到杨伟强尽为湘燕说好话,嫉妒的火焰越发升腾起来。
吴美美撇了一下嘴说:“湘燕相燕的,是他娘还是他姥姥,这般的关心人家。”
谢兰凤把嘴里嗑了的瓜子壳吐了出来,说:“人家不是老公不在家吗!人家可是水灵灵的哦,招男人惜香怜玉不为奇。”
吴美美又嘲讽道:“我说嘛,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卖弄风骚讨男人欢心,她能荒山变果园!”
谢兰凤阴阳怪气地说道:“我想啊,也许红杏已出墙啦!”
……
刘支书坐在办公室里再也听不下去了,走到门口吆喝道:“喂,你们俩闲得无聊是不?人家招惹你们什么啦?这样来糟践人家。”
吴美美、谢兰凤被掐了一下,消停了一会,然后说:“不是随便说说吗!”
刘支书生气了:“话可不能随便说,得有凭有据,否则就是诽谤,这可是犯法的哦!”
吴美美和谢兰凤见刘支书态度严肃,说道:“呦,这帽子扣得也够大,挺吓人的!”
刘支书还是一脸认真呵斥道:“知道吓人就赶快闭嘴,去去去,该做什么做什么去!”
吴美美、谢兰凤见刘支书像赶狗那样赶自己走,恼羞成怒,嘟起嘴:“刘世传有什么了不起的,这里是你家吗?狗嘴吐不出象牙来,呸!”但她们不敢骂出声,只憋在肚子里。转瞬又嬉皮笑脸地缠着刘支书,要求补助,左这个说:“我家菜园的菜全被冰打蔫了,现在连青菜都没有吃。”右边那个说:“我家的猪圈被雪压垮了,猪都赶到厨房里了。”
刘支书被搅得不可开交,心里骂道:“别人天塌下来了都不吭声,你们屁大件事就来吵吵嚷嚷的,真是自古小人是非多,奸人善告状啊!”
……
这些日子,湘燕沉浸在痛苦、忧伤和失落中,一年多来,付出了多少汗水和努力,瞬间化为泡影。
那些果树长得多好啊!一年就能长那么大,那个地方的确是种果树的好地方。为什么几十年一遇的雨雪冰冻就我遇上了呢?难道真的像婆婆所说的那样“早不种晚不种,你一种就遇这场雨雪冰冻,这就是命啊!我都到庙里烧过香拜过神,还求了佛,都说命中无时莫强求!湘燕啊,就算了吧。”
湘燕是不信鬼神的,但面对残酷的事实,她却无力反驳。难道我真的要认命吗?唉,不认命又能怎样,重整旗鼓?谈何容易,哪来的资金?现在已欠人家一身债,还不知怎么办呢!湘燕真是不知所措,一筹莫展。
杨伟强在村里是个有头有面的人物,他的话刘支书是不敢怠慢的,他及时将湘燕家的情况及湘燕的事迹向上面反映,得到了政府的重视。
这天,湘燕见太阳那么好,就把老人的被褥叨登出门坪上晒晒,只见刘支书带着五六个干部模样的人往自己家来,就在家门口等候着。
他们到了家门口,刘支书指着那些人逐个介绍说:“这是万宝镇的李镇长;这是民政办的梁主任……”
湘燕忙请他们进厅堂里坐,刘老汉忙着搬凳子,刘老太被摩托车撞后留下后遗症,她跛着脚为客人们倒茶。干部们都连声说道:“不要客气,不要客气!”
李镇长打量着这个家庭的四壁,心想:这真是个生活贫困的家庭!然后说:“听说这次雨雪冰冻天气给你们家造成很大损失?”
刘老汉伤心地说:“那不是,果树全部被冻得要不得了!”
镇长点了点头又问:“一共多少亩啊?”
湘燕说:“四十多亩。”
镇长又点点头,接着说:“这场雨雪冰冻天气在我们镇可是六十年一遇的,所以你们不要惊慌。听说你们的果树种得很好,这说明你们的行动是可行的!”
刘老汉又插话道:“可不是吗,只种了一年时间,就长得可粗壮哩。真是太可惜了!”
湘燕怕公公喋喋不休,“嘘”的一声示意他别说让镇长说下去。
镇长笑了笑接着说:“这次来,一来看看你们,二来给你们带来一万块钱作为灾后重建资金,希望你们不要灰心,振作起来,重新把果树种起来,相信你们会把果树种得更好的!”
李镇长的话像一股暖流涌入湘燕的心扉,给了她莫大的鼓舞和力量,她接过钱,眼里闪着泪光,说:“谢谢镇长和各位领导,我会好好干的!”
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