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记者倒抽了口冷气,震惊地说:“也就是说御天涯入主御氏亚洲,不但造成了亏损,每个月自己还要产生近百万的个人费用,而且这还不是所谓的薪酬。”
场内其他记者也在窃窃私语,此刻应该都成为华丽丽的倒御派了吧。
那个记者继续说道:“听说御总裁霸道独断,前特助因为一点小事就被降成了保洁员,还以莫须有的罪名撵走了一名优秀的商务经理。这些都是真的吗。”
老方继续擦汗,这时突然有不知道什么职位的一个工作人员,向我所坐的方向指着,说道:“前总裁特助就在现场,大家有什么问题都可以直接问她,而且御总的私人事项以前都是由她来打理的。”
终于,终于要到我出场了。
老方这局设计得层层深入,高潮迭起,通过现身说法、道听途说、含糊其辞等手段给小御坐实了六大罪名,仗势欺人,心狠手辣,经营无方,花天酒地,奢侈浪费,独断专行。
如此看来,这世界上的企业管理者,除了麦道夫还能有比小御更混球的吗?可惜老方设计的一切一切,前面几乎只是空穴来风,只有我这个当事人作为人证来个证据确凿,才能给小御真正的改棺定论。
我旁边的记者们开始骚动起来,有的直接就拿相机对准了我。
怎么办?叫我如何回答,我说真话,假话,还是半真半假,或者干脆无可奉告,转身离开。
我却不能逃避,小御没有他们说的那么坏,我得澄清事实。
我站起身来,一步步向发言席走去,大脑里飞速运转。
我站在发言席前,深吸了口气,闪光灯不停亮起,非常刺眼,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阵势,心跳得很快,手也有点微微的颤抖。
但我BH得把紧张全藏起来,每个人眼中的我都是镇静无比,压得住场面,就跟做过外交部新闻发言人似的。
对,我要镇静,这点风浪经不住,以后还能有什么大的发展。
我清清嗓子说道:“本人曾经就任御总裁的特助,某些事情我略有所知,可以稍作解答。”
会场慢慢安静下来。
我继续说道:“第一,刚才闯入会场的人是御廷工地的施工人员,他们的工程检验没有达标,整改到位就会结清余款,御氏此举是本着对御廷业主负责的态度。”
我不能细说御廷的情况,什么老赵造假资质之类的,那样小御脱罪,可御氏倒霉,发包给不具备合格资质的承建商,再怎么说,御氏也难辞其咎。
“第二,御总在国外收购案的事,既然外国媒体都没有报道,请问国内的人又从何得知。是否商业对手故意中伤御总。”
“第三,御总到任后,各项业务正常运转,亚洲区先后收购泰国工业园和漾公司,都处在投入期,暂时的帐面亏损情有可原。”
我还要继续说下去,那个记者打断我说道:“请问你是不是被降成了保洁员。”
我微愣了一下,说道:“是的。”
“你为什么被降成保洁员?你心里服气吗?”那个记者咄咄逼人。
全场好安静,每个人都等在这个答案。
我当然不服气,可是GNN凭什么告诉你。
我淡淡地说:“那是因为违反了御总雇用我时签订的协议。”
“协议是什么内容呢?你怎么违背的呢?”他真是步步紧逼。
我冷静地看他一眼,说道:“协议什么内容与此无关,总之内容是合法的,才能被称为有效协议。倒是这位记者,今天的新闻发布会,对御氏情况看似了如指掌,知之甚深,何妨说出消息来源。”
跟我斗,GNN大学时差点就评为最佳辩手了,也曾经嬉笑怒骂,舌战群儒,就看看我们俩个谁更能胡搅蛮缠好了。最好拖到御天涯知道这里的事过来解围,或者老方吃不住劲,快点结束这场闹剧。
“抱歉,所有人都知道记者不会出卖自己的消息来源。至于你,我想请问,御天涯把你从总裁特助降成厕所保洁员,你却站在这里维护他,为他说话,到底出于什么心理。”
“受罚的人尚且能替他说明实际情况,不正说明这个人赏罚分明,让人心服口服吗!”玩口才,看谁辩得过谁。
“受到不公正待遇,还要口口声声为加害者辩护,不是愚忠,就是心存幻想,听说御天涯被评为全球十大钻石王老五,莫非你也是”,那记者微微一顿,上下打量着我,不屑地说道:“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我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我知道我站出来替御天涯辩护,是有些莫名其妙,难以理解。但是我还是站出来,我只是在说真话,可是没想到会遭到这么大的污辱。
我微微一愣,还没有说话。
那个记者继续说道:“御天涯对待下属苛刻,本人颇有耳闻,他连御氏第一美女都看不上,怎么会看上你呢,莫非是发现你痴心一片,才下放到卫生间去闻味思过,好好反醒。”
其实我已经气得手发抖,一股热泪想往上冲,可是如果我被这种人渣气哭了,我会鄙视自己一辈子。我强自镇静地看向台下,很多他的同行听完他的话都露出不赞同的表情,如果我表现够好,完全可以把这些人争取到我这边。
可是如果我被他刺激疯狂,连哭带喊,他们奉送给我的也只是一点同情而已,不会有其他。
我稳定了一下情绪,然后尽力微笑地说道:“人们做事往往喜欢以己度人,自己爱撒谎,便怀疑别人诚实的心。自己利欲熏心,便怀疑别人也见利忘义。我敢保证今天我站在这里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发自真心,没有受到任何人指使,也不存在任何私心。有些时候,我们不在于说了什么,而在于为什么这么说,是问心无愧,还是别有缘由,受人指使。记者号称无冕之王,引领社会喉舌之重责,肆意攻击别人不会彰显水平,只会让你在座同行羞于与你为伍。”
我说完后,静静看着他,说道:“御总和我,清白的上下级关系,工作矛盾甚多,但不影响我做正常的情况说明。”
那记者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没有利益,谁肯替老方作此等事,受贿是一定的。
台下一个女记者率先鼓起掌,后来竟然很多人一起故障,虽然不够整齐,稀稀落落,但是也足以成为我骄傲的回忆。
那个记者闷了一下,随即向老方递了个埋怨的眼神,这不是你的狗腿子吗,怎么突然变成御天涯的护国大法师了,净跟我对着干。
我继续说道:“虽然新闻发布会各个媒体都可以提问,但毕竟时间有限,您一个人一直提问,就耽误了别家媒体采访。”
那个记者看看我,终于说:“好吧,最后一个问题,御天涯每个月到底多少钱花在与女性的社交上,只说你经手的即可。”
我顿了一下。
他得意地笑道:“怎么你回答不出了吗。难道这个问题,没人教你怎么回答。”
我不禁泄气。
这正是我对御天涯最不满意的地方,如果真的像财务总监说的那样,泡妞后还把费用拿去报销,那真是过分与该死了。
我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但我既然站出来了,就不能对问题挑挑拣拣,满场的眼睛都盯着,由不得我不给答复。
可是我不想撒谎,这个事情是铁铮铮的事实,我不能撒谎,但如果我说真话,我就是背叛了御天涯。
而且我前面替御天涯辩护了那么多,老方也不会再领我的情。
全部说真话的结果,就是让事情更乱,两面不讨好,两面都得罪。
但是去他的,世界上又不是只有御氏一家公司,我做错了吗,我只是想说真话而已,就这么简单。
我挺了挺身子,冷静地说道:“从我接手到岗位变动一个多月,大概八十万。”
全场的人都怔住了,没想到我既替御天涯辩白,却没隐瞒最重要的环节。
我笔直而安静地站在那里,小御,我想帮你,但是我还是害了你。
我确实做不来睁眼说瞎话,那些钱是我拿卡花掉的,我帮你送给那些美女的,我撒不了谎。我做不到百分百忠诚于你,我们的雇佣关系结束了,我还是没有那个能力拿你的高薪,走上你给指的金光大道。
我环视一圈,记者席有些人用一种惋惜的眼神看我,大家都是聪明人,不管是谁也看出,我将从此被御氏弃用。
我又向后看了一眼,发言席上老方和财务总监已经压制不住奸计得逞的笑容。我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傻,不如从开始就一句“无可奉告”得了,还充女英雄,小御臭毛病那么多,我怎么可能保得了他。
我向发言席走去,我的舞台已经落幕,但我还是跟各位高管握个手再退场。
当我握到财务总监的手时,我晕了,原来事情竟是这样。
我说嘛,小御那个人,傲气冲天的,怎么可能占公家小便宜。
我不动声色地挨着个,继续和御氏高管以及“漾”公司的人握完手,接听了发言席诸人满心的疑问、惋惜、幸灾乐祸、同情等等各种心声。
然后在记者席上满是莫名其妙的眼神中,我来个猛回头,像打不死的小强一样地勇敢地站了回来。
我若无其事地继续刚才的话题,说道:“虽然御总礼品费用很高,但是这些钱御总已经给财务总监开过支票。说清楚点,就是御总自己懒得整理帐户,开了张壹佰万的支票给财务总监,请他把每个月的卡费和其它支出定期予以支付,并做帐。”
我转头看财务总监,说道:“我说的对吧。”
财务总监已经绷不住脸庞,说道:“御总什么时候给我开过壹佰万的支票。”
你当然不愿意承认,因为你根本就不知道这世界上还有人譬如我能够幸运地拥有心感,看透你心里的秘密。原来,小御早就给财务总监开过支票,可是财务总监没有使用,使用公司帐户的钱来给小御买单,放任它过期,就等待今天这一出戏。而如果小御发现支票没用提前询问他的话,他只要说,工作太忙,没来得及也可敷衍过去。
黑暗啊,而我差点被这些黑暗的人摆了一道,跟他们一起陷害小御。
我淡淡笑着说出时间地点,然后假装提醒他,我还在现场的,难道您忘了。
财务总监擦了一下汗,这次是真的水淋淋的冷汗。
我心中暗爽,真是天道循环,谁叫你做财务的连点职业操守都不讲。
财务总监还要据理立辩,我知道他凭借什么,因为他认为这件事就他和御天涯知道,没有第三者在场,所以这么理直气壮。
不过老方不了解他心里的想法,真担心我在现场,还能出示其他证据。
于是这个老奸巨滑眼看万事俱备却被我这个东风搅得功败垂成的老狐狸终于按捺不住了,他站起身,说道:“林笑眉现在只是我公司的保洁员,她是不具备资格在这里发言的。不管她说什么,都不能代表公司观点。”
我呵呵冷笑,你终于坐不住,我终于逼得你出手了吗。
我本来还想和老方好好辩辩,让他见识一下GNN的厉害,结果老方不理我这套,直接来硬的,一挥手说:“保安把她拉下去,太影响今天的发布会了。”
几个人高马大的保安拥了上来,我轻轻地向后面退步,老方你来阴的,玩不过人就下狠招。想我刚才还大义凛然镇定机智地口若悬河,难道现在就要像那个工头老徐一样被人硬拖出去。
天哪,我不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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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微激化一点矛盾,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