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若芙是来为商明教授作针灸的。
在放寒假前杨开曾问杨若芙会不会针灸,如果会的话就来帮商明施几针,商明最近的肩膀及颈椎有些不舒服。杨若芙当然说会,从小就跟随杨昌行老人学习医术及针灸,在杨昌行老人的指导下把《针灸甲乙经》甚至《明堂针灸图》等针灸典籍背得滚瓜烂熟,在西康时也给无数的高山受寒百姓治疗过,甚至被西关国医馆聘为特约医师也是因为这一点。
杨若芙已经来为商明作了三次针灸了,但以前用的银针,疗效并不是很好,因为商明教授的肩膀及颈椎因为伏案太久,已经积累成大疾了,无奈之下杨若芙就请教远在西康的爷爷杨昌行,杨昌行说是针具的问题,便快递了一支世间罕见的黑檀木针过来。
这支针让杨若芙大吃一惊,因为杨若芙知道爷爷视黑檀木针为命根子,也仅有十二支而已,而且这种三百年黑檀木针是用一支少一支的,杨若芙就致电杨昌行说针太贵了,谁知杨昌行却在电话那边说针再贵也不及商明教授的身体贵,并说能为商明教授这样的患者医治是值得的。
杨若芙理解爷爷所说的值得,因为她把杨开与商明教授同译MITOCW一事告诉了杨昌行,杨昌行说杨开与商明现在所做的事是大功德一件,与医者悬壶济世普医众生的道理如出一辙,理应义不容辞出手医治。
进入了商明教授的家后,看到杨开在商明书房内噼啪噼啪码字,商明教授侧在一旁揉着肩膀边看边点头,而商夫人侧在客厅内泡着养人体阳气的祁门红茶,看到杨若芙到来也就轻声打了招呼,并自然地倒多一杯,并冲着书房内的商明叫着。
“老头子,若芙来了,快出来休息一下。”
商明听到招呼之后,便轻轻地拍下杨开的肩膀,朝杨开举了个大拇指的赞扬手势,便迈出书房,同时埋怨着商夫人。
“得了,老太婆,你也有眼看的,我这一周来都在休息了,现在杨开一个人负责两个人的翻译量了,我反而成了多余的老家伙了,还想发挥点余热之类的,谁知道才个把月的时间这小子就上手了。”
杨开抬起头,冲着商明笑了笑,同时也送了一个“你来了”眼讯给杨若芙。
“老商,别这么夸奖我,要不我尾巴就翘上天了。”
“应该翘的,你可比我那个在剑桥里混的傻小子强多了。”商明头也不回地回答杨开,也冲着杨若芙打了个招呼。
杨若芙先是递给杨开一个暖暖含着爱意的眼神,同进也恭敬地向商明问候。
“就是就是,杨开真的比我家哪个混球强多了,那小子就是在剑桥里按部就班,最近还与杨开视频什么的,说是相互学习,我看就是来取经的。”商夫人也认同商明所讲,赞了杨开也批了在剑桥大学的儿子。
杨若芙就有点吃惊了,只是一周不到杨开竟然在两位老人眼里变得如此厉害,得到如此高的评价,便再朝恋人望一眼,可是恋人却把头转向了电脑屏幕。
商明教授看到杨若芙的表情,便呵呵一笑,坐在客厅内的仿明清红木椅上,舒服地伸了伸腰,不过左手依然揉着右肩。
“若芙,你不来一周,你可不知道杨开的变化,最近一周杨开可让们俩老家伙大吃一惊。”
杨若芙便愣了一上,杨开有什么大变化。
“哎,我说老头子,你先让若芙给你插上两针再说,看你那样子,巴不得对天下人说杨开是你的最佳拍档。”商夫人看到杨若芙拿出古朴的盒子,便知道杨若芙要施针了,只不过没有留意今天的盒子里面的内容,还以为是上周用的银针。
“好,好,先插上两针再说也不迟,对了,若芙你的针灸水平真不懒,最近只有右肩不舒服而已,颈椎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商明也看到杨若芙的动作,便转过话题。
“哪就好,估计今天给您老施了这针,右肩应该很快好起来的。”杨若芙只能怀着一肚对杨开吃惊的疑问,同时给商明打包好牌。
“哎,太好了,老头子你就安心坐下来休息,让若芙给你施针。我先去弄南杏猪肺汤,呆会润下这一老一小两个大烟枪的肺。”商夫人一听杨若芙这样解释,便涌上一脸的欢喜,毕竟商明教授这个肩膀痛的毛病,已经有二十年了,最近一个月痛得特别厉害,说完就到厨房弄烫水了。
商明便尴尬地笑了笑,他是一个有着四十多年的老烟枪了,一直戒不丢,每次爱人说他的时候便搬出北大王瑶教授睡懒觉、不锻炼、多抽烟三条养生秘决来反驳,把爱人说得哑口无言,商夫人无奈之下便买了各种维生素及多煲润肺汤来消商明的烟毒。
谁知杨开上次来与商明谈翻译MITOCW一事,看到商明吞烟吐雾后,也忍不住拿烟出来对抽起来,竟然把书房弄得乌烟漳气。商明一看到杨开如此的坦然若斯,一看其抽烟的架势就知道是一个资深的老烟枪了,两人的师生关系一下子在烟雾环绕中消失无踪,纯粹就以烟友相称。甚至商明还叫商夫人去超市买烟粮回来,让商夫人哭笑不得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只有无奈地看着两个烟枪在书房内制造毒气,便天天开着抽风机以保持书房空气的清新,不让他俩中毒身亡。
杨若芙装着不听见也不看见,因为她知道这一老一小抽烟水平确实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了,一包烟两人可以在半个钟搞定,但她也没有办法,男人对烟的痴味也许是天生的,劝他们戒烟等于牵牛爬树一样痛苦,只有也如商夫人一样平时多弄些维生素之类给杨开,因为她也劝过杨开戒烟,但杨开依然我行我素烟不离手,并说男人总会有一些嗜好的,就这样杨开在她心里什么都好,只有抽烟这个嗜好不好。
这只是一个商夫说出煲烫引出两个烟枪的插曲。
杨若芙过后便拿出杨昌行当做命根的黑檀木针,示意商明合眼放松,便认准肩周穴施针,随后攘、推、擦、叩击等手法一一施出,在半个小时后拿出灸治的主要材料——艾叶,在商明的肩部温热刺激以疏通经脉。
闭着眼睛享受治疗的商明当然不知道今天的针具换了,只是觉得今天的杨若芙施针的感觉与以往有所不同,商明在享受舒服的同时也道出了杨开近期的一些趣事来。
谁知商明第一句话就让杨若芙大吃一惊。
“我这个肩膀痛与颈椎痛也就是杨开这小子害的,这小子可害人不浅。”
“啊?”杨若芙惊呼出来,针法有些停滞。
“呵呵,不过我也认了。”商明闭着眼听出杨若芙的吃惊,轻笑两声。
“我们从繁体转简体课程开始入手,我负责一块,杨开负责一块,而杨开转换过来的简体课程再由我审核把关,最后杨开采用FTP形式直接上传到指定服务器。”
杨若芙静静地听着,同时针法加复流畅。
“当天我们就把MITOCW的政府公共关系一星期的课程从繁体转简体了,我译了五天的课程,杨开有点慢,仅是两天课程。”
“慢一点没关系,毕竟政府公共关系并非杨开所学的专业,我还以为需要一天时间来校正杨开的翻译……”商明话没有说完,竟然被从厨房出来的商夫人打断了。
“老头子又在吹杨开了,若芙,我告诉你吧,老头子只用了五个小时就审核完了,而且只是修改一些不够严谨的词语而已。”
“呵呵,对,不到五个小时就审完了。”商明依然眯着眼,但一脸笑意。
“第二天呢,杨开翻译的速度上来了,有四天的课程,而且这次我仅花三个多小时来校正那些词语。”
“第三天………”商明又一次被商夫人打断了。
“老头子,我替你说吧,你一边享受去。”
“第三天,杨开翻译了一周的课程,比老头子多翻译了两天的课程,老头子仅花一个小时来审核。于是老头子就不信邪了,就暗暗与杨开较劲起来,晚上开工翻译。”
……
“第十天,杨开一天翻译了两周的课程,以后都是这样的翻译速度,而老头子最多的一天也才翻译出一周课程,就是老头子这驴脾气,不注意休息竟然把多年积累下来的肩膀及颈椎毛病引出来了,一坐在电脑边就痛得要命,后来坚持了五天就坚持不住了。
杨开看到老头子身体顶不住了,便叫老头子停下来,他自己来翻译,并把译好课件口述出来,让老头子听审。这样杨开一天也翻译出一周多的课程。直到你上次来帮老头子针灸,杨开每天的翻译量都保持一周多。
而有一天我家那小子在剑桥挂了电话过来,说他在英国看到了老头子的译名,就打电话问个究竟,我便把老头子与杨开两人这一个多月的事情告诉他,谁知那小子一听就兴奋得不得了,竟然与杨开连着视频谈了几次,还是老头子克制住那小子,说去打你的橄榄球去,别来打扰正事。
大约在两周前,家里的传真与快递多了起来,都是外面的大学的,有**立大学、有新加坡国大、有香港中文大学等等,都是邀请老头子到他们学校讲授政府公共课的函件,还有一些传真是希望与老头子探讨学术的。
……”
在杨若芙一边吃惊地听着两个老人讲着杨开的事情时,杨开也把上午的翻译任务完成了,于是便在作最后的审核及文字润色等方面工作。此时杨开已经在翻译纯英文版的课件了,因为在寒假结束前就把所有的繁体汉字课程转为简体汉字课程,这花了杨开与商明四十多天时间。
而在寒假开始的一周,杨开与商明两个就开始进攻纯英文课件。
他们以三天一篇英文版课件开始翻译,而翻译出来的课件两人就一起审核校对润色,做到“信、达、雅”三个翻译标准。两人这样的合作分工随着时间的增加越来越合拍,翻译速度也越来越快,甚至做到一天翻译三篇英文课件的恐怖程度,通常别人是一个月才能翻译出来一篇英文版课件的。
同时,因为商明的身体在上个月中旬有些不适,所以后面大部份的课件都是杨开一个独力完成,商明只是过眼把关而已,但到了近一周,商明连眼都不过了,说杨开你自己搞定就上传,不用再费老头子的时间了,你已经出关了。
审核以后杨开就以FTP格式上传,当MITOCW页面上出现了一稿名为《企业政府公共工程》的中文课件时,脸上便涌出一股醇和的喜悦,随后细耳倾听外面商夫人的谈话一会,微微笑了一下,眼光就转向了手上的一个刻着“Veritas(真理)”拉丁字母的戒指与一份署着MIT字样的传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