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瑟赛的说法让许多人都赞同,但休伯利解释过后,才发现确实也不会那样。休伯利近三十年的军旅经验,让他比在座的所有人都了解亚尼法特亚的布防情况,他既然确定了敌人不会缺乏粮草,那就肯定不会。
瑟赛的想法被否定之后,其余的军官也纷纷提出了自己的想法,但却都被一一否决了。
其中,作为重步兵副大队长的特鲁还闹了个笑话,他认为对方根本就没想过要出兵南疆,说不定占领回廊口要塞只是凯兰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而已。
这句话一说出,几天来神经都紧绷的军官们纷纷大笑起来,这个家伙也实在太异想天开了,握住南疆大门的敌人竟然不会对富庶的捷斯亚平原感兴趣,能做出这种事的怕不是凯兰,多半只有特鲁这种大老粗才能想到。
“各位,各位。”北山再次打断嘈杂的笑声,“不论敌人怎样想的,但对我们来说是好事。现在我们应该商量一下,在回廊中的哪个位置拦截对方?”
对于这个问题,军官们态度很是一致,都认为地点就选择在回廊山谷里最狭窄的几处。
北山在建议下,从地图上圈出两个最好的地点,分别位于进入回廊的一百五十里处,以及回廊中间的驻地向北十里。这两个地方都只有一百来米宽,是最好的拦截地,可以保障己方不会产生太大的伤亡,也确保了拦截的持久。
“那就这样,两天后我们进入回廊。如果期间敌人还没动身的话,就把地点选在这里!”北山的手指向地图上标注了“中关驻地”的圆圈,“还有,败退的人马也快到了,我们也要对此做好准备。”
一切定下来后,军官们起身敬礼,返回自己的属队。北山同时下令,这两天除了酒以外的物资,能给士兵们供给的都提供下去,等进入回廊山谷后,不知道多少人无法再回到南疆。
两天的休整,同时等待败退的数万人,除此之外,北山暂时并没有具体的事务。下面军队的训练和整合,有瑟赛和休伯利两位负责,还有卡特杨从旁协助,根本不需要他操心。
等待的时间并没有太久,在第二天的凌晨,天还没放亮,难得短暂清闲的北山被人从睡梦中喊醒,败退的人马已经出现在下廊镇外。而当他急匆匆来到低矮的城墙上时,其余的军官们早已到达,瑟赛和休伯利正朝着下面大声喊话。
一眼望去,这些遭受大败的数万人,黑压压的挤满了回廊南入口的土地,各个都如同惊弓之鸟。
在这混乱的几万中人,除了那六万被征召走的民壮,还有京畿防区逃回来的两个兵团。而这时,面对下廊镇上站满的军队,两位兵团长看不出番号所属,已经下达了准备作战的命令。
“住手!我是北山·亚利特斯,曾经的王室护卫队侍卫长!”北山看得清楚,连忙大喊。
京畿防区的高级军官对北山的身份都很熟悉,突然听见在叛乱中身死的人出现在这里,一瞬间心中惊疑不定,不知道是真是假。
“你是北山?怎么证明?”其中一个兵团长大声询问。
“你等等!”北山说罢,转身就走下城墙,命令士兵打开大门,他要出去亲自和对方商谈。
听闻北山的决定,瑟赛等人连忙劝阻,但北山却对此没有太多顾虑。他摸准了这些人的想法,根本不担心自己的安全问题,几万人从回廊口败退下来,又经过几天急速撤退,早就已经丧失了战斗的勇气。
骑上士兵牵过的马匹,北山独自走到那两位兵团长的面前,开口问道:“这下可以看清我了吧?”
看清北山的两人,震惊的说道:“你真是北山伯爵?”
“如假包换。”北山知道眼前唯一的问题就是这两个兵团的士兵,“泰勒反叛,我受林克陛下临终所托,率军平叛安国。我们已经拿回林科兰尔,但得知眼下亚尼法特亚人已经占据回廊口,泰勒也被擒获,因此北上阻拦敌人进入南疆。你们都是王国的兵团长,受到泰勒的蒙骗,一时迷心,效忠了他也是情有可原。眼下王国存亡之际,你们身为战士,应该知道是叛乱登位的国王重要,还是南疆的安危重要。”
两个兵团长相视一眼,但却仍是沉默,北山看出只差最后临门一脚:“泰勒本就是叛乱者,难道还要向他表明自己的忠诚吗?我在此保证,你们只要归顺王国正统,一切职务都不会改变。而且现在南疆危急之时,还需要你们尽心尽力,若是王国被敌人颠覆,那还有谁能安稳的活下去?”
思绪不定的两人再次眼神交流一番,随即同时单膝跪下,其中一个说道:“大人明鉴,我们都是效忠林克陛下的臣子,哪里会做反叛之事,都是泰勒那家伙巧言哄骗,才莫名奇妙成了叛贼。”
另一个也说道:“是啊大人,我等肯定是保卫王国正统的,如果早知道泰勒那家伙是叛贼,当时就起兵勤王了。”
“我信得过两位,都请起身吧。这几天南撤,肯定都劳累了,这就进城去好好休息,我已经为各位准备好了粮食和床铺。”北山露出一丝笑容。
“大人,今后我等必定唯命是从!”两位兵团长的眼中,都闪过一丝不可思议,还有一丝感动。
面对两人拍着胸脯的保证,本就没想过会就在这里处置对方的北山,带着败退到下廊镇的数万人,返回下廊镇里。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也让北山感到了头疼。
尽管有着提前的准备,北山还是无奈的发现,他根本无法在很短的时间内安置好这么多人,麾下的士兵也不可能全数将精力用在这上面,而且再过一天,他就得率领他们进入回廊山谷。
至于那两位京畿防区兵团长所说的话,北山并不相信,但也不打算继续追究,只要他们不会在后方捣乱就行。这次进入回廊山谷,这两个兵团,北山不会再让他们前去,没有了斗志的战士,只会是累赘。
为此,北山决定留下卡特杨处理这些事务,并拨给他一个大队的士兵作为协助。而为了让卡特杨明白不让他继续随军前进,并非是故意留下他,北山也做了一番苦口婆心的解释。
“现在这么多需要返乡的民夫,以及这两个毫无斗志的兵团,眼下只有你才是最合适的人选,如果可以的话,我是希望你能在我身边的。但你性格冷静,处事周全,把这些人交给你,我很放心。同时,我也考虑到你大哥那边,需要你在这里看着他,记住后方的稳定是我们战斗的底气。”
“是,大人!”明白北山意思的卡特杨心里泛起一阵感激。
当来到王历一二〇三年十一月二日,早八时的太阳升起,在派回麦克莱去给修斯通报接受败退人马后,北山率领着从平叛角色转变成护国的一万六千五百名士兵,浩浩荡荡的正式进入四百里回廊。
两侧的悬崖遮挡了阳光,因此这里几乎没有植被生长,只有裸露的石灰岩,行进的道路上全是千年来被踩碎的石子。策马走在最前面的北山偶尔回头望去,大军如同一条涌动的洪流。脚步踏出的沉默队伍中,交织着两种颜色,弥漫尘土的灰色,伴随着捷斯亚军队盔甲的红色。
本来在拿下林科兰尔时,麾下的士兵们多数因为盗贼出身,盔甲全是五花八门,但北山考虑今后的正统性,从王都的军库中取出了剩余的全部制式盔甲。因此,在狭长而幽静的回廊山谷,流动的洪流如同一条火蛇,面向即将入侵的敌人。
四百里的回廊山谷,狭窄崎岖,大军缓慢的向前移动着,这样的地形下如果还采取急行军的方式,北山不难想到最后的结果。
与此同时,为了时刻注意亚尼法特亚军的动向,北山派出十几个斥候先行出发,以此防止那位“流风”凯兰一有动作,他就可以立刻调整具体的对策。
也许,上神此时偏爱着饱经苦难的北山,当四天后抵达回廊山谷的中间地带时,凯兰仍然没有动身的意向。这让北山越发觉得奇怪,从对方拿下回廊口到此时,已经过去了整整十三天,却怎么会没有丝毫的动静。
“难道他真的打算跟我打正面消耗战?”北山这样想着。
此时的北山当然不会知道,包括全大陆的人,这一切的不寻常,都是因为那位奇怪而厉害的敌人,在准备着一个令所有人都猜测不到的奇特计划。
尽管多年前就随同林克来过回廊山谷,但北山面对到达的驻地时,仍然不由心生感叹。整个四百里回廊,如果说还有算得上比较宽阔的地带,也就只有被称作“中关驻地”的这个军事堡垒。
这是因为回廊的整个谷地并非一路笔直,从下廊镇进入之后,回廊山谷先是朝着东方延伸,直到两百一十里处的位置,才突然掉头向北。这也是回廊山谷名字的由来,如果从高空俯瞰,这条四百里的山谷刚好是个回弯的形状。
至于中关驻地,则处在回廊的拐弯处,突然改变的地形方向,让这里成了一个方圆足有八里左右的谷地。而当年在“三百年战争”中,为了缓解回廊这四百里长远的路程,捷斯亚王室特意在此修建了作为中转休整的驻地。
说起来,中关驻地的出现比回廊口还早了两百年,在捷斯亚退守南疆后的一百年间,这里便出现在了地图的标注上。在曾经没有回廊口要塞的日子里,中关驻地一直都是捷斯亚对战敌人的最前线,因为在驻地向北十里,那个狭窄的地域就是最重要的防御地。
特殊的地形,重要的作用,注定了中关驻地是纯粹的军事化堡垒,千年来这里除了士兵以外,也就只有偶尔选择走陆路的商队途径于此。
因此,用页岩堆砌的中关,所有的房屋都首先考虑了军事上的用途。多年扩建下,足以容纳近六万人在此休整。
所以,当十一月五日到达这里的时候,北山并没有需要处理过多的事务,在军官们的安排下,士兵们简单轻松的就分配了各自的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