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潇喝醉了,因为开心。
毕业后,他在工地上摸爬滚打,摸索出了一套工程实践经验,又考取了路桥类有关的国内最高规格的各种证书,建立了宣潇路轿工作室。说是朋友合伙创办,实际上是他一个人在经营,朋友只是挂名。这种有限责任公司,要求股东至少二人向上。
宣潇路桥工作室,主要的业务就是替一些建筑公司编制工程标书预算和进行竣工核价。国家对大中型的工程在开工前,要求向社会公开招标,只要有施工资质的建筑公司都可以参加。
交通工程,向来都是国家投资的重要项目,工程资金有保障,只要投中了,里面的利润是非常可观的。
招标,不到最后一刻,都没人知道标底是多少,这是绝对保密的。各建筑公司只要报价在标底上下浮动不超过万分之五的标准,就称其为中标。自然,这编制标书就尤其关健了,不是你懂概预算,能把工程讲个一二三就可以的,这里面有技巧,有经验,编高了不行,编低了也不行。
有时候眼睁睁看着那么大的香饽饽,却因为标书报价差那么一点点,就失之交臂。各建筑公司为了标书,是最舍得花血本寻觅高手编制的。
宣潇就是这样的一个高手。
起初,他也只是个无名小辈,根本没建筑公司找上他。但在他为原先呆过的建筑公司成功投中两个标之后,一下就声名大振。
宣潇不乱接标,但只要接了,中标率是百分之百。
宣潇这个名字,现在可是路桥界里名闻遐迩的。
不止是编制标书,宣潇考取的那些个证书又具备了为工程竣工后核价的资格。工程施工中,变化是最大的,追加工程款项是件正常的事,这就看竣工后的核价了。
也就是这样说,开工前,竣工后,宣潇都是利益关健的一个重中之重的人物。不谈滨江市了,现在外省的一些路桥建筑公司,哪个不想方设法的与宣潇结识,恨不得把他当天王老子般的供着。
逢年过节,全国各地的土特产、各种各样的名贵礼品,把宣潇家一个四十多平米的大车库堆得满满的。池小影不得不一次又一次的找车把这些运向宣潇的父母家、亲戚家和自己的娘家。
宣潇路桥工作室,在滨江市只算一个小公司,可是每年赚的钱可是一些大中型公司望尘莫及的。
今晚,宣潇本来准备加班和员工赶一个标书的,燕南南打来电话说,滨江市的跨江大桥交通部批下来了,工程金额高达三十个亿,分作五个标,水建公司想投一个标,标书就请宣潇来编。
宣潇路桥工程室自创立起来,这么大金额的标,宣潇是第一次遇到,他很兴奋,就像是一个猎人终于等到了挑战难高很高的猎物。
他交待了员工标书上一些关健部分的注意事项,就赶到了望江楼酒店。水建公司的高层全到了,一个个摩拳擦掌,都很激动。如果能中标,水建一处几年不接工程,也能养活一大帮子了。
老总要了四瓶茅台,五个男人,两个女人,菜没什么吃,酒全喝光了。宣潇没什么讲话,破例的来者不拒,谁敬他酒,他都一干而尽。
宣潇的酒量只能算一般,没支持到最后,他就醉了。宣潇喝醉了,也不说话,只是笑,迷人的微笑很电人,坐在他旁边的燕南南看着他,几次筷子都夹不住菜。
老总是酒场高手,几瓶酒不在话下。其他几个男人东倒西歪,舌头变大,吐字都不清了。
燕南南没什么喝酒,她是坐宣潇的车来的,自告奋勇送宣潇回家。
宣潇摇着手,直说不要。燕南南含笑把他塞进车中,他靠在椅背上,不一会,就睡着了。
雨不知何时小了,雨丝若有若无,窗外掠过的绿色却已洇成一片。静默的车内只有车轮驶在湿润的马路上如蚕嚼动桑叶的沙沙声,格外柔,格外撩动人心。车沿着街道缓缓地驶着,燕南南不时侧目凝视着宣潇。
老天真是太偏袒这个男人了,给了他杰出的才华,怎么又能让他生得如此英俊呢?
睡着的宣潇没有了平日里的疏离和精明,头发有几缕耷拉在额前,像个可爱的大男孩,明明已三十二岁了。
宣潇是柏远的好友,以前,她一直觉着宣潇有点阴冷,还有着干部子弟高傲的架子,给人距离感。大学的时候,她有柏远宠,眼里根本看不到别人的,何况宣潇身边有了池小影。
会宠女人的男人,不会只宠一个的。而骄傲的男人,却非常专情。
毕业后,她进了水建公司。几年下来,做到了业务部经理的位置。因为工作,和宣潇联系多了起来。
一起吃饭,一起出差,一起开会……是环境弄人,还是日久生情,有些情愫像雨后的杂草,不受控制地就蔓延开来,她就如同一个情窦初开的小女孩,疯狂地迷恋上了宣潇。
他讲话的声音、微笑的样子、走路的步伐,抬臂举止间、犀利的谈吐……所有所有的都成了她喜欢的理由。
与之比较,她与柏远的从前只不过是年少时异性之间的相吸,而非爱。
池小影那样内向、淡定平凡的女人怎么配得上宣潇这样杰出的男人呢?她,漂亮、聪明、有能力、有志向的女子才是与宣潇工作上、生活上并肩携手的贤内助。
天随人愿,柏远恰到好处地又给了她一个脱身的机会,她终于可以像朵花二次开放了。
十字路口,红灯。
燕南南松开方向盘,扭头看向宣潇,昏暗的路灯朦朦胧胧地照进车内,洒在宣潇俊伟的面容上。
差不多过了午夜,又是雨天,路上的车很少。
燕南南看着看着,情不自禁地倾身过去,啄吻了下宣潇。
宣潇抿了抿嘴唇,没有睁开眼。
她突然心一动,从后座的包里掏出化妆袋,对着后视镜涂上艳丽的口红,然后把香水朝着空中喷了几下。
绿灯亮了,她收拾好一切,嘴角弯起,驶过十字路口,车头一拐,把车开进一个林荫道,停了下来。她熄灭了车灯,扭动开关,宣潇的车椅往后慢慢倾斜,将空间调到最大。她俯身上前,像刚才那样轻轻啄吻了下宣潇,再慢慢地把唇移向脸颊、脖颈,一朵朵草莓随即在宣潇的身上盛开着。
“南南,你在干吗?”在她独自劳作时,耳边突然想起宣潇清晰的问话。
她身子一僵,索性头皮一硬,劈头盖脸就吻了上去。“你说呢?”她气息不稳地喘道,一边解开他的衣服。
但她没有成功,喝醉的宣潇清醒了,阻止了她的下一步接触。
“南南,你喝醉了。”宣潇坐直了身,推开她,含蓄地说道,语气却很愤怒。
“没有,我没有,宣潇,我知道我在干什么,我已经为你准备好了。”她什么都不管了,拉着他的手伸了进去。
宣潇抽回了手,“南南,你真的喝醉了,我来开车吧!”他腾手打开了车窗,一股寒风夹着雨气吹进车内,燕南南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我说过我没喝醉,如果你觉着车内不自如,我们去宾馆。”燕南南不放弃地握紧他的手。“你不记得上一次在北京,你整夜抱着我、柔声安慰着我,你明明有感觉的,为什么要躲避?”
是男人,都逃不过她的美人关,除非他不正常。只是披着件道德外衣,装模作样。撕了不就得了。
她勇猛地贴上他的唇,宣潇侧过了头,俊眉蹙起。“上一次的事,不要再提了,那是个意外。”
燕南南抬起了头,冷冷一笑,“不提就没发生吗?你用一个意外就把那一晚概括了,告诉你,我没那样想,你说过会照顾我的,我因为你这句话,已经……和柏远离婚了。”
宣潇沉默地把她从身上挪开,推开车门,走了出去,任雨丝肆虐的打在身上,神色陡地凝重成冰。
“你说话,说话呀!”燕南南跟着下来,从后面环抱住他的腰。“我会比池小影爱你多百倍,你看这么晚了,她都没有一个电话问候下,她根本不体贴,不懂爱……”
“够了。”宣潇低吼了一声,神情铁青,“我说过照顾你,是看在柏远的面子上,不是因为别的,你想太多。以后,我们不要再见面,我也不会再接你们公司的业务,上车,我送你回去。”
燕南南一下慌了手脚,嘴唇发白,“宣潇,你不要这样无情好不好?我知道是我急了,我不催你,我可以等。只要你肯爱我,哪怕做小三也可以,我不在意的。你如果不接公司的业务,我……会失去一切的。”
丽容上,突地就泪如雨下。
宣潇重重地闭了闭眼,手握成拳,“好了,现在一切都不要再说,我们有可能都喝醉了。”
“对,对,什么都没发生,我明天把大桥的资料送到你工作室,可以吗?”她怯怯地问道。
“如果你能摆正你的态度,就可以。如果不能,还是换其他人和我联系,不然我一定会推却这项业务。”宣潇心里面一阵刺痛,不知为了什么。
“嗯嗯!”燕南南忙不迭地点头。骄傲的男人不会一两招就驯服的,她用错方式了。她乖乖地坐到后座,再也没有轻举妄动。
宣潇头其实很昏,他定了定神,才把车发动了。沉默地开到她的小区前,一等她下车,车就像发了疯似的驶向雨中。
燕南南嘴角浮出一丝诡异的笑,一甩俏丽的长发,踩着雨花,哼着歌转身进了小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