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疑凶现身

夜里十一点半，皇隐山山顶。安佑麟拎着黑色的皮包来到了大柏树下的平台上，绑在现场附近的警戒线被风吹得乱响。安佑麟站在平台上望着山下的西京市一角，山下灯火通明，西京市的夜生活即将开始了。

安佑麟扯了扯衬衫领子，汗珠从脖子上滑落到胸前。他在平台上踱步，想象着白芳芳发现赵宸尸体时的情景。安佑麟站在平台边缘，平台下的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白芳芳当时正在跟男朋友通话，她无意中看到了赵宸的尸体。因为赵宸打扮得干净整洁，所以白芳芳自然而然地以为那是一个宿醉的男人。

想到这里，安佑麟搔了搔下巴，虽说细究起来，白芳芳的想法有些不合逻辑，不过当时那突如其来的场面让她以为赵宸还活着也可以理解。

白芳芳来到赵宸身边，轻轻触碰他，想叫醒他，然后发现赵宸已经死了。

安佑麟来到大柏树下，他蹲下身装作要叫醒躺在树下人的样子，然后站起身来。他的脑子就像一台回放式的投影机，将早上的画面播放在眼前—白芳芳发现了尸体，在电话中惊恐地告诉了男友，随后，她在男友的建议下拨打报警电话。警方到达皇隐山顶之前，在白芳芳之后上山的晨练群众围到了尸体旁。再然后，有些胆大的人靠近尸体，试了试鼻息和脉搏，确定白芳芳没有搞错，赵宸的确已经死了。

现场遭到了破坏，再加上之前的夜里一直在下雨，所以现场留下的线索少之又少。白芳芳在其他人的安慰下等待着警方的到来……安佑麟加速了眼前画面的播放速度，人们在加速移动，很多无关紧要的画面越来越快，许多人只是一闪而过的身影而已。警车，警察，警戒线，现场调查小组，法医，问话……直到安佑麟的到来，画面才缓慢下来。

安佑麟回忆着他到来之后的种种细节，可是他却没有任何头绪。那双眼睛到底在哪？那双他想深挖出来的眼睛！

“哒哒哒”，安佑麟听到了脚步声，他顿时警觉起来。脚步声是从平台后面的石子路上传过来的，他悄声靠到大柏树的一侧。脚步声逐渐放缓，安佑麟从黑色皮包的最外层掏出了一根折叠短棍。脚步声越来越近了，安佑麟握紧了折叠棍，随时准备动手。

安佑麟绕到了大柏树的另一侧。他飞快窜出了掩身的柏树，闪到了来者的后面。只见来者向旁边快速挪步，立刻出拳。安佑麟见对方先下手了，便飞出一脚直攻对方下盘。来者一个闪身躲过了安佑麟的进攻。

“你要袭警？”声音熟悉，来人竟是罗刚。“怎么是你啊！”

安佑麟泄了气，蹲下身靠在柏树下，把丢在地上的黑皮包往身边拉了拉。

“怎么？把我当成凶手了？”罗刚立在树旁，低头看着安佑麟头顶乱蓬蓬的头发。

“很多凶手在犯案之后，会重新回到犯罪现场观望。把你当作凶手，在情理之中。”

“你大半夜的来这儿干吗？”“跟你来这儿的原因一样。”

罗刚背对着安佑麟来到了平台边缘，望着山下的灯火辉煌，罗刚问起了晚上安佑麟他们吃饭的事。

安佑麟对罗刚倒也坦白，说他知道罗刚手下请自己吃饭的原因，他们是想让他多多分享破案经验。

“我猜也是这么回事，”罗刚缓缓转过身来，安佑麟赶忙把盯着他背影看的眼神收了回去，“你来这儿有什么发现没有？”

“有，不过都是些不可说的发现。”“我知道你那套，别有顾虑，尽管对我讲就行了，你的话还不至于干扰我的判断。”罗刚在口袋里摸香烟，安佑麟从黑色皮包中翻出一盒，“我有。”罗刚走过去接过烟和打火机，走下了平台，他依旧背对着安佑麟。

安佑麟这才缓缓站起身来，对罗刚的背影说：“其实，原因我刚才也提过了。”

“凶手会再度回到现场？”罗刚吐出的烟在路灯的照射下和风的吹动下快速飘洒了，“所以你大半夜的来这里碰运气？”

“不不不！”安佑麟走到罗刚身边，两人并排站着，同时面对着山下的灯火，“我来这儿是为了回想，回忆我到现场的前前后后。”

安佑麟也为自己点燃了一支烟，与罗刚一起吞云吐雾。“你见到白芳芳时问她，在发现尸体的时候，是不是觉得有人就在附近？也是出于这个原因？”安佑麟叼着烟，使劲地朝前晃动身体，以示认同。“凶手用如此精心的手法杀死了死者，如我所言，凶手的举动之中包含着‘爱意’和‘痛恨’，将尸体放在这里也是为了尽快被人发现。当时浓雾弥漫，正是凶手躲在浓雾中等待尸体被发现的最佳时机，而且……”

安佑麟突然犹豫起来。“有话你就直说。”罗刚困惑起来，“晚上开会的时候，你怎么没提起这一点？”“因为这根本构不成线索，算是我个人的主观经验和感受。”“感受？”

安佑麟抽着烟，用力前倾的身体晃了晃。“我到现场之后，感觉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们看，看着我们这些靠近尸体的人。”“凶手混迹在围观的人当中，看着警方面对尸体束手无策？”罗刚轻声念叨着。“当然，也可能只是我的主观臆断罢了。”

风吹在大柏树上窣窣作响，大柏树在路灯的照射下依旧庄严肃穆，完全没有因为之前有死人放在树下而显得鬼气森森。大柏树以与天同寿般的气魄，早已看淡人世间的生死荣衰。两个男人长久地沉默着，安佑麟依然在眼前回放着他早上到达山顶时的情景，他在记忆中寻找着任何一个可疑的人……罗刚侧耳倾听着风声吹过，他猛吸了一口烟，随后把烟蒂用力地甩在地上用脚踩了踩。安佑麟的余光感受到了罗刚的动作。

“你为什么不带其他人一起到山上来？想给自己一个安静的环境来思考？”

安佑麟侧对着罗刚摇摇头，他晃动着手里的烟头，火光在他的面前晃动着。

“我刚才不都说了吗？还只是我的主观臆断而已，我不会拿没有证据的事折腾别人。”

说完，安佑麟把烟头扔在地上，递给罗刚一个眼神。罗刚吐了口气，对安佑麟说：“我真是没有想到，这么晚你还会上山来。我把车停在山下停车场，然后徒步走上来的。不过你压根没有注意到我，当时我就跟在你身后，还以为你是凶手呢。”安佑麟听了罗刚的话，困惑地大声道：“你净瞎扯淡，我是从直上直下的台阶路爬上来的，根本就没走什么行车道！等等，你说你看到有人来到……”

安佑麟话音未落，只听大柏树靠近行车道一侧的树丛中发出了声音。罗刚认准方向，一个健步冲向树丛。安佑麟立马从黑皮包中再度抽出折叠棍，把包丢在大柏树下便跟着罗刚飞奔而去。

山顶上那棵巨大的柏树很是耀眼，其他树木相比之下都矮了不少。树丛之中，罗刚追逐着那奔逃的身影，路边的灯光渐渐无法照射到树丛了。从奔跑速度及步子之间的距离判断，被追逐的人应该是个个头不矮的年轻男人。

安佑麟喘着粗气望着逐渐消失的罗刚，他辨认出一个方向，并朝着那边奔跑而去。罗刚一边用手拨开树枝，一边加快脚步。他才不会叫嚷着让那家伙停下脚步，一方面那种叫喊的命令毫无用处，另一方面，还会让逃走的人从声音判断自己的位置和距离。

就在奔逃的男人转过一处树丛时，安佑麟猛地从一侧扑过去，把对方扑倒在地。安佑麟压住那男人的脑袋，他要看清楚眼前的男人到底是谁，长着怎样一副面孔。可被扑倒的男人不甘示弱，他猛地翻身将安佑麟推翻。

追赶上来的罗刚出拳挥向男人，男人的脸中了一拳，但他并没有被打倒在地。男人不回击，只想赶紧逃走，他身体一斜，躲到了一棵树后。

“接着！”安佑麟呼喊一声，把折叠棍丢向罗刚，罗刚在黑暗中随着安佑麟的动作接住了折叠棍。他甩开棍子朝着奔逃的年轻男人狠甩过去，男人“啊”地痛苦一叫，倒在地上，罗刚马上跳了过去。

倒地的男人随即拾起棍子，用力朝罗刚的脸丢去，罗刚用手臂阻挡。待他回过神一看，年轻男人已经不知去向，只留下被拨动过的树丛微微颤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