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无赖手段(1)

正当众人说话间,蓦地一阵急促的蹄声惊起,众人的目光不由得向蹄声传来之处望去。

邓禹的脸色微变,来人竟是齐府的副总管齐子叔和一干安众侯府的好手。

刘秀的神色也微变,若是齐子叔此刻发现他们的身份,那可不好玩,对方人数是他们的十倍,以两人之力根本就不可能对付得了齐子叔这群人,如何逃走也将是个大问题。

邓禹扭头望向刘秀。

刘秀哪有不明白邓禹的意思,但是此刻自己已是在对方的视线之内,若是立刻便走很可能会引起对方的怀疑,一个不好,还可能弄巧成拙。

“客爷,衣服来了!”那老头子佝偻着腰行了出来。

“谢谢掌柜的了,这位兄弟以此衣相赠,无须再要了,今日我心情好,这里几位仁兄的账全记在我头上!”林渺似乎心情大畅,掏出一块银子塞到老头的手中,爽快地道。

老头子一怔,哪有人喝点茶给这么一块银子的,一般仅一两个铜板而已。

“若多了不用找,少了再补。不过,这新来的不包括在内哦。”林渺笑道。

一旁喝茶的人见林渺出手如此豪爽,而且说话也十分风趣,皆大生好感。

掌柜也不说话,只是望了林渺身上的衣服一眼,捏着银子默默地退了开去。

林渺和众人皆有不解,不明白老头子连个表示也没有就退下了,倒真有些愕然。

林渺倒也没有特别计较,只是觉得这老头子在退走的时候那最后一眼有些怪怪的,但是其注意力很快便被齐子叔及那群侯府的人马给吸引了。

“掌柜的,快备几大壶凉茶来!”齐子叔诸人一下马便立刻呼道。

“让座!让座!”那群侯府的好手一见酒肆之中没剩几个位置,不够坐,顿时呼喝着叱道。

林渺大怒,欲立身喝骂之际,却被邓禹踩了一脚,他不由得看了看邓禹,有些不解。

那些路上歇脚的多是行脚客商,就算有几个江湖人物,也不敢与这二十余名如狼似虎的人对着干。

江湖人自然最能看行色,单见这些人大步走入,便知这群人没一个是好惹的。是以,只好忍气吞声地起身让座,也有的起身愤愤不平地离去。

那群侯府的好手不禁趾高气扬地放声大笑,将刀剑横在桌上,或将脚踏在凳子上,其威风大有不可一世之态。

邓禹向刘秀打了个眼色,刘秀也趁机起身,沙哑着声音道:“林兄弟,我们先走了。”

林渺大愕,顿时更是怒火上涌,他当然不知道刘秀和邓禹要走的真正原因,他只道刘秀和邓禹也怕了齐子叔这些人,不禁“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刘秀心中刚叫不好,还来不及出言阻止,林渺便已愤然骂出了口:“妈的,什么东西!”

邓禹大叫坏事,那几位正要走的茶客也暗叫不妙。

果然,林渺话音一落,便有一名侯府家将站了起来,怒叱道:“臭小子,你骂谁?”

林渺正在火头上,不理刘秀的眼神,身子一横,不屑地望了那人一眼,道:“我只是在骂一群横行的狗,关你什么事?”

“妈的,找死!”那家将大怒地挥刀飞扑而上。

林渺愤然道:“别以为人多老子就怕了!”说话间抓起一只板凳猛砸而出。

刘秀心中暗叫坏了,但事已至此,他也阻止不了事态的发展,这下他和邓禹想走也不行了,总不能让这新认识的朋友就这样惨死吧?何况这个叫林渺的年轻人确实是一腔热血,极具正义感,他们岂能见死不救?

另外一些本来准备离开的人,此刻也都停下脚步观看,虽然这个世上的人心已经逐渐麻木,可也还明辨是非,知道林渺只是在为他们争气。何况,他们对这一腔热血的年轻人的确有些好感。

齐子叔和众侯府家将也全都停下来,作观望状。

“哗……”长凳被劈下一截,林渺退了一步,那侯府家将竟连退四步。

众人不由得都骇然,刘秀更是讶异,林渺凳子挥出去根本就没有任何招式可言,简直可算是破绽百出,但是这一击竟反将对方逼退了四步,这不仅出乎刘秀的意料之外,也让齐子叔大感意外。

林渺一击将对方击退,更是心头大定,却不抢攻,望着那名家将道:“你占兵刃优势,有种的就不要用刀剑!”

林渺此话一出,齐子叔和那群侯府家将也都笑了起来,便是刘秀和邓禹也觉得林渺傻愣愣的。

“老子先宰了你再说!”那名侯府的家将一招吃了亏,面子挂不住,杀气腾腾地扑了上来。

林渺无奈,只得再次挥凳猛劈,同样是破绽百出、毫无变化的一击,仿佛他就只知道这个动作一般。

“噗……”那侯府家将这次却未能劈断长凳,反而把刀嵌在板凳之上。

所有的人都为之愕然,他们皆不明白,林渺这直来直去的打法可以说是因为他不懂武功招式,而那名侯府的家将居然也是硬拼,直来直去不以招式取胜。

林渺这次没退,倒是那侯府家将差点跌了出去。

众人骇异林渺的力道,更好笑的是,这却像两个根本不会武功、只用蛮力的人在打架。

“哼哼,别以为你有刀我就怕了你,有种再来,有什么了不起!只要你们不厚着脸皮一齐上,老子打架还从未怕过谁,不信你们去宛城问问!”林渺见两下子便将对方打败,不由得意扬扬起来。

刘秀和邓禹不由得相视一眼,他们在宛城可没听说过林渺这号人物。

“哦,你也是自宛城来的吗?”齐子叔冷然问道。

“老子现在回宛城,都好几个月没回家了,老头,你是从宛城来?”林渺似乎根本就不知道齐子叔的身份,极为不客气地道。

“大胆……”一名侯府家将听林渺出言如此不逊,不由得怒叱道。

“切!”林渺不屑地道:“你算什么,在天和街一带还从来没有人敢像你这样跟老子说话,你也不去访一访,难道你连林渺大爷的名字也没听说过吗?”

刘秀和邓禹不由得哭笑不得,说来说去林渺竟是天和街一带的地头蛇。他们昔日好像听说过这个名字,只是一时想不起来,而眼下林渺却狂妄得连齐子叔和侯府的人也敢骂,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小子,你知道我是谁吗?”齐子叔也觉得眼前这小子狂妄得可以,同时他也明白林渺的身份,与刘秀一样,有种哭笑不得之感。

“管你是谁,你今日这么做就是不该,亏你这么大的年纪,竟连这点礼貌都不懂。出门在外,与人方便,大家都是花钱休息,你也不能因为人多就欺负人呀?做事也不讲些原则,你年纪大,我们让你座没话说,但与你一起的这一帮身强力壮的汉子却如此不讲理,总得论个先来后到吧……”

“你说完了没有?”齐子叔喝止那要攻击的侯府家将,打断林渺的话,冷然问道。

“自然还没有说完,不过你要是有不服的理由,可以先说,然后我再说!”林渺像是一个长者在教一群无知少年做人的道理一般,认真而严肃的样子直让刘秀、邓禹为之捧腹。

刘秀和邓禹自然没有笑出口,那些本欲走而未走的茶客却忍不住低笑了起来,确实觉得眼前这小伙子有意思,不过很快便止住了低笑。他们也知道这样只会惹恼对方,到时候可就不好玩了。

“老夫见你年少无知,今日可以不与你计较,你立刻给我离开这里,不要再让老夫看到你!”齐子叔似乎也觉得与林渺这种小孩子计较有损颜面,毕竟他不像侯府那群欺行霸市惯了的家将,在江湖中也算是有头有脸,而林渺如此义正词严,确实让他心中微感羞愧,所以他这才不欲与对方计较。

林渺还要说什么,却被刘秀一把拉住,道:“走吧!”

林渺心中仍稍有不忿,但是现在让对方一人吃了些亏,而且数落了对方一顿,心中的气也消了不少,此刻见刘秀拉他,也便不想再闹下去。不过,他也是一个不服输的人,仍不忘回头道:“抬头不见低头见,这次我林某人也不与你计较了,下次若再会,你们还自以为是,我可就要不客气了,到时别说我以壮欺老就是了。”

齐子叔不由得怒笑起来,但却没有起身,冷冷地道:“小娃娃有志气,但愿下次你能如此有种!”

林渺不屑地扫了那些怒视他的侯府家将一眼,冷哼一声,大摇大摆地与刘秀、邓禹及那几位赶路的茶客走出了树荫之下。

刘秀和邓禹刚解开马缰,突听齐子叔喝道:“你们两个站住!”

刘秀和邓禹暗叫不好之时,齐子叔已施施然行了过来。

“怎么,你还有什么事?不会想抢人家的马吧?”林渺有些不耐烦地望着行来的齐子叔,反问道。

“你们两个好面熟呀?”齐子叔并不理会林渺,淡淡地向刘秀和邓禹道。

“是吗?可是我好像从来没见过老先生!”刘秀淡然回应道。

齐子叔冷冷一笑,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刘秀的脸,只使刘秀心底直发毛。

“干什么这样看人家?”林渺也被齐子叔的表情弄得莫名其妙。

“不关你的事,你走开!”齐子叔不耐烦地道。

“怎不关我的事?他们是我的朋友!”林渺也有些恼怒地道。

“哦,是你的朋友吗?那你愿意陪他们一起株连九族吗?”齐子叔脸色突地一沉,充满了冷峻的杀机,其强大的气势,只让林渺惊得倒退了三步。

“不会吧?”林渺也吓了一跳,打量了刘秀和邓禹一眼,有些忧郁地道。

“无知小娃娃,还不到一边去!”齐子叔叱道。

“你有没有搞错,看他们怎么也不像是坏人,你倒像个坏人!都这么大年纪了,也不收敛一些!”林渺不服气地道。

刘秀和邓禹心中明白,齐子叔定是已经看出了他们的破绽,不由得淡淡地笑了笑道:“林兄弟,这不关你的事,你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谁说的,如果你们还当我是朋友的话,那么你们的事就是我的事,朋友有难,岂能独善其身?”林渺断然道。

“很好,老夫并不介意多加你一个!”齐子叔望了林渺一眼,转对刘秀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你何不揭下这张假面具?刘秀从来都不是一个畏畏缩缩的人,难道不是吗?”

刘秀和邓禹这下再无怀疑,齐子叔确实是看出了他们的破绽。

齐子叔说到这里,那群侯府家将立刻放下解渴的凉茶,包抄过来,顷刻便将刘秀和邓禹围在其中。

刘秀爽然一笑,摇了摇头道:“世上许多事是很难让人想象的,正如齐副总管竟也会成为王兴的走狗一般!”

林渺大吃一惊,愕然地望着刘秀和齐子叔,神色古怪地问道:“你就是刘秀?”

“不错,我就是刘秀!”刘秀淡然道。

“你是安众侯府的人?”林渺舌头微微有些大地道。

“不,他是齐府的副总管齐子叔,你身后的那些人才是安众侯府的人!”邓禹也笑了笑道。

林渺的脸色顿时煞白,喃喃道:“惨了,这回真的玩完了。”

“小子,现在知道后悔了吧?”齐子叔冷笑道。

“你怎么不早说你是齐府的总管呢?天哪,现在才告诉我!”林渺双手抱着头,似乎有些痛不欲生,更似乎极为害怕,且害怕得毫无主张。

那群侯府家将全都哄然大笑起来,更多的却是鄙夷和不屑,他们本以为林渺是个人物,但此刻一听他们是齐子叔和侯府的人,竟然怕成这样。

刘秀和邓禹也为之愕然,没想到林渺表现得这般激烈,不禁也有小觑之心。

“无知娃娃,现在才知道怕,老夫还以为你是个人物……”齐子叔说到这里,倏然顿住,只因他的腰际多了一柄短刀。

所有的人都愣住了,短刃竟然是林渺的,而出手的人也正是林渺。

“你早说嘛,早知道你是齐府的齐子叔,我就不用这么客气地对你了。唉,真是没办法,虽然我是怕得要命,不过,朋友之义却是不可舍弃的。人说,生命诚然可贵,但情义之价更高……”林渺说到这里,突地向那群侯府的家将喝道:“别乱动哦,否则,我就让这老家伙给我们陪葬!”

事发突然,不单是侯府的人不知所措,即使是刘秀和邓禹也为之愕然,齐子叔更是骇异莫名,他怎么也没有料到林渺出手竟然会如此之快,使他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

当然,齐子叔也暗恨自己太小看了这个年轻人。事实上,林渺演戏的功夫确实是高明至极,以他在宛城的身份,见到齐家的人,所表现出那一副害怕欲死的样子,几乎将所有人都麻痹了,试问谁又会想到此时此刻怕得要命的林渺会突然出手呢?

林渺的做法根本就不依什么江湖规矩,完全像一个街头痞子,若是有头有脸的人绝对不会这般装模作样……

林渺的刀轻抵齐子叔腰际,笑了笑道:“我记得奇郎中说过,这里是命门穴,只要在这里捅一刀,那这个人就会玩完,也不知道他这话是不是真的,真想验证一下。”

“老夫确实是看走了眼,想不到阁下还是个高人。”齐子叔自嘲道。

“也不是什么高人啦,在我们那里这叫作扮猪吃老虎,我是猪,你是老虎,打是打不过你的,这我知道,那便只好用点手段啰。好了,今天茶也不喝了,你叫他们让开点,我们要走了。”林渺满不在乎地道。

刘秀和邓禹心中大喜,眼下这神秘莫测的林渺竟然擒住了齐子叔,只要齐子叔受制,这群侯府家将自然不敢动手。他们也没有想到,这个林渺竟是一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你知道包藏钦犯是要株连九族的大罪吗?”齐子叔冷然问道。

“知道哇,不过没关系的,我九族也只剩下我一个,不必麻烦,诛了我,便等于灭了我九族!”林渺丝毫不在意地道。

齐子叔和众人皆愕然,没想到林渺的回答竟是这样。

“还不让开!”邓禹也在齐子叔的脖子上加了一把刀,冷叱道。

齐子叔这下可真的有些绝望了,他知道邓禹的武功,若想在邓禹的手中寻求侥幸,那简直是不可能。

酒肆的老头这时又提出几只茶壶,见这番阵仗,不由得微微呆了呆,却也不是太感意外。

那群侯府的家将虽凶,但也不敢将齐子叔的生死弃之不顾。他们此次出行,本是由齐子叔指挥的,因此,这些人只好让开一条路让刘秀诸人行出。

刘府在宛城比之安众侯府更具声望,如齐子叔之辈,在侯府都是上宾之位,而林渺这手擒贼先擒王正用得恰到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