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0月24日

终于到这一天了。

从19日开始，我就再也挤不出时间来在日记本上写点儿什么了，因为我真的太忙了！

经过这些天的忙碌，我发现了一个真理，那就是男孩子在家里有隆重活动的时候是非常有用的。大人们会很有礼貌地对待他们，请他们帮忙做事时也会很和气。

“加尼诺，到这儿来一下！”“加尼诺，你到那边去！”“加尼诺，请到楼上来一下！”“加尼诺，请你来楼下！”这个人需要一团线，那个人又需要一束绸子；有人让我拿块布，有人让我去邮局取信，还有人让我去发电报，我简直忙得团团转了。

就这样到了晚上，我简直快要被累死了。但一想到这辛苦是为了姐姐的未来，我又觉得心甘情愿了。

今天终于来了！终于要举行婚礼了！为了表明男孩子也懂得感情，也知道感谢他们的礼物，我今天晚上一定要为他们放烟火。

贝蒂娜姑妈也来了，她能来参加婚礼便是跟大家和好了。祖母给姑妈留了一只钻石戒指，露伊莎姐姐很希望姑妈会把戒指送给她当礼物，但最后只得到了姑妈亲手织的一条蓝黄色羊毛毯。

露伊莎因此很不高兴，我还听见她对维基妮娅说：“这个老太婆真记仇，她一定还记恨着那次舞会的事，所以想报复我们……”

虽然没有钻石戒指，但我姐姐最后还是得到了许多亲朋好友的礼物。

我就不说餐桌上到底放了多少东西了！甜食多到能让人看花眼！不过我觉得，其中最好吃的要属奶油薄饼了。

☆☆☆

大家都准备好过会儿去市政府了，但这时贝蒂娜姑妈突然改变了注意，决定不跟我们一起去，而要乘半小时后的火车回乡下了。

大家今天都非常小心地不去得罪她，所以他们都不明白她为何会突然做出这个决定。妈妈希望她能坦率地告诉我们，到底是谁无意间怠慢她了，但姑妈只是咬牙切齿地说：

“我应该走，我在这里算多余的人。你告诉露伊莎，假如她还知道尊敬我，就请她把那毯子还给我。”

说完她就离开了。

幸好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姑妈为什么突然要走，不过我不能说出来，否则姐姐一定会大为扫兴的。

一个小时之前，我找到贝蒂娜姑妈说：“亲爱的姑妈，你能接受我给你提个建议吗？露伊莎姐姐常把你那只钻石戒指挂在嘴边呢，你最好把那条羊毛毯换成钻石戒指吧，这样姐姐就能更体面了，也不会再管你叫讨厌的老太婆了。”

我真应该说，姑妈这次做得漂亮极了。她这么急着回家，应该是接受了我的建议，大概她也知道自己做得不好，所以赶快回去取戒指了。这样一来，露伊莎姐姐一定会非常高兴了！这可都是我的功劳啊。

像我这么好的弟弟，谁还能说什么！

☆☆☆

唉，我的日记啊，我真是太绝望了！我又被关在自己的小房间里了，我觉得只有向你倾诉一下这种悲哀，心里才能更加好受些。

爸爸不但把我关在这里，把我大骂了一顿，还在我屁股上重重地踢了几脚。我的屁股被他踢得疼极了，坐着的时候只能用半个屁股，五分钟后就必须得换另半个……这就是大人用来教育男孩子的办法！

我真不明白，这难道都是我的错吗？科拉尔托改变决定了，他们要乘六点钟的火车走。要是他没有改变计划，仍旧跟我姐姐一起待到晚上，那也许我就不会挨揍了。

我到底干什么了？其实也就是开了个玩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玩笑而已。要是科拉尔托能大胆一些，要是大家不跟着一块儿起哄、喧哗，那就不会出事了！

那简直就是一场闹剧！

因为他们要提前走，晚上就不能放烟火了，我想，无论如何也要为庆祝他们的婚礼点上一个。于是我就从炮仗里挑了一个最小但会旋转的放进了口袋，打算等时机成熟再放。

当新娘新郎走出市政厅时，我跟在他们后面。他们并没有发现我在后面，因为他们当时是那样的激动。我那时也不知是怎么想的，就在新郎衣服后面的扣眼里插上了那个炮仗，还用一根火柴点着了它。

当时的场景我无法再用文字描写一遍了……就用科拉尔托送的那盒颜料重现这场面吧！因为科拉尔托对我好，我对他十分感激，这才为了买烟火把他夫人、也就是我姐姐送我的银币花掉了……

哦，这真是一场闹剧啊！科拉尔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因此当炮仗在他衣服后面的扣眼上旋转时，他被吓得大叫，露伊莎也差点晕过去了；来参加婚礼的人全都惊恐万分……我玩得高兴极了！场面一片混乱，但这时爸爸突然走过来，揪着我的耳朵把我拎回了小房间，开始对我又骂又打。

在那一片混乱之中，我觉得自己简直就像个去谋杀沙皇的英雄！

但我只想跟科拉尔托开个小玩笑，表达一下我内心的喜悦罢了，一点儿也没想害他的命。我真的没有一丁点儿恶意，假如那些人能勇敢一些，他们就会用一场大笑来原谅我。

令人感到遗憾的是，他们从来不承认孩子那些良好的愿望。我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大人们夸大了事实，我却作为一个无辜的牺牲品被关在这里。我在这里接受只能喝水吃面包的惩罚，他们却能在楼下大吃大喝，还吃光了所有的甜食！

☆☆☆

整整一天哪！

马车载走了新娘和新郎，我听见了它发出的声音。随后我又听见卡泰利娜在唱歌，那是她唯一会唱的歌，叫《大路》。她一边整理着盘子一边唱道：

在那海滩上，

看着那遥远的地方……

大家都在兴高采烈地饱餐着，而我却只能在这里接受只有清水和面包的惩罚。我太冲动了！本来是想庆祝姐姐的婚礼，结果却落到现在这种地步！

更糟糕的是，现在已经晚上了，而我既没有蜡也没有火柴。一想到自己要孤零零地待在这儿，我就怕得浑身发抖。可怜的谢尔沃·贝利科[3]，还有那些被迫害的人，我现在终于能体会你们的心情了……

真静！这时我听到门口的动静了，有人到房门外了……

☆☆☆

我一听到开门声便立刻躲到了床下，因为我心里害怕是爸爸又过来打我了。然而来的人是我亲爱的阿达姐姐，并不是爸爸。

我激动地从床下爬出来去拥抱阿达姐姐，但她立刻就说道：“你可千万不要出声，爸爸刚才出去了，但他一会儿就会回来，千万不能让他知道我来这儿了！拿着吧！”

她给我带来了一块夹肉面包，还有一包糖。

我一直觉得，阿达是姐姐中对我最好的，她懂得怜悯男孩子们，也从来不会对他们进行训话，那些训话总会让人烦恼。

阿达姐姐还带了蜡烛和火柴给我，另外还有一本叫《黑色的海盗》的书！这本书是萨尔加利写的，真不错……起码我现在可以去读书，这样就可以把我所受的冤屈忘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