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理发

毕业头几年,做住院医生。住院医生,要住院, 24小时在医院。刚来协和,三年内不准结婚。后来似乎不那么严格了,也便结婚生子,但仍然工作忙,时间紧,每天crazy(疯狂)。

当时只有星期天一个休息日,上午要去查房(不论是否值班),处理医嘱、拆线换药等。十点钟左右干完活,还要去图书馆,浏览一下新杂志,借两本书。医生是个要终生学习、不断充电的职业。周日图书馆里,我总是看到一位老教授,后来知道他是王叔咸大夫,在北京医科大学医院工作,那么大年纪、那么远的路程、那么忙的工作,好像必须来报到一般,雷打不动、风雨无阻。老医生尚且如此,何况我那时还只是初出茅庐。

周日中午基本是睡大觉,睡大觉者是指要睡到自然醒,通常要到下午三点多钟。我的朋友,当时《光明日报》名记者金涛兄,常于周日来访,总碰上我在睡觉,问:“你怎么总在睡觉?”答:“我要把一周缺的睡眠补回来……”

最麻烦的是理发,每月一次,只能在周日,医院附近的“瑞金理发馆”,人满为患,要等两三个小时,浪费不少时间,成为一种负担。我要理发,我儿子也要剃头了。于是,我们花了3块2毛钱买了一把“双箭”牌推子,夫人当上理发师。不仅省了2角5分钱,更重要的是省了时间。在家理发又干净、又自由,可以聊天、可以看书、可以挑剔、可以掐扁豆、择韭菜……

夫人的手艺在我们父子的头上练得不断提升,关键是发型一成不变。有时让我到理发馆好好处理一次,定个型,我也懒去,觉得挺好。大家开始不知是夫人华教授亲自操刀,都说好;后来知道了,更说好。于是,至今三十余年矣!推子钱早就收回了,还有宝贵的时间呢。

儿子上大学以后,虽然周末可以回家,但人家追求时尚,已经看不上妈妈的经典发式了。只有我痴情与信任不改,依旧是太太理发。不过近年,她说:“现在好理,头发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