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母

我父母只生了我一个,没有兄弟姐妹,在那个年代并不多见。所以,家里虽不富有,却也殷实。家里家外母亲说了算,父亲只管出外做事,我只管上学念书。我自幼感觉顺达无虑。

母亲善良、干练,对我的要求可以说百依百顺。但我提出的要求,不过买几本书,或者喜欢的文具而已,其他衣、食、住、行并无奢求,也无需多虑。母亲也有严厉的时候,有两点让我至今难以忘怀:一是对亲戚邻里大人们的称谓、施礼,不可含糊怠慢;二是客人来访,招待吃饭,我不能上桌同席,直到我已是大学二年级学生。虽是独子,大学生,亦是客人走后才能进餐,这常是少年时代的我耿耿于怀的事。母亲会说:“先出去玩,这鱼,客人是不会翻的,那背面全是你的呀!”我会不放心,不时从窗户缝窥视,生怕客人将鱼翻过来。

生平只有一次,母亲厉声斥责过我:好像我只有三四岁,母亲背着我。傍晚了,进了镇上一个名叫“会友春”的馆子,想要给我买几个包子。店主人姓杨,称呼“杨大爷”。还没等母亲开口,杨大爷就热情地把几个包子送到我面前。不知是我困了,还是有什么不耐烦,竟然一推手将包子打落在地,我至今都记得那老者蹲下拾包子的图景。母亲在我屁股上掐了一把,不住地向杨老板道歉。回到家里,母亲怒不可遏,虽然没有打我,却声色俱厉,其伤心之情让我难过、难忘。

母亲对我的最大担忧,从来都不是读书、学习,或者什么不好习惯,而是夏天不可以去河里游泳,因为每年都有溺水而死者。而游泳又是我很喜欢的,我唯一瞒着母亲干的事也就是游泳。母亲是知道的,所以放学时候,我若没有回家,母亲肯定到河边找我,并不呼喊,或许她只是在河边看着,但一定会把我领回家,路上却又不说什么……

父亲不仅对母亲逊顺宽厚,对我也从未训斥打骂,而总是有求必应。我家小院一边是篱笆墙,一边是木板墙,我请父亲把这面木板墙做成一面黑板,我自己办起了黑板报,定期更换,同学们都很有兴趣地来观看。我记得,我根据寓言《天鹅、梭鱼和虾》,画的图解表明三种不同方向的力,怎么能把一辆车移动起来呢。

父亲也有严肃的时候。我有时将学校图书馆的书带回家,父亲质问:“为什么把学校的书带回家?不要以为自己管图书就可以随便拿。”我说:“我也是登记的,按规矩借还的。”这才算了事。

母亲过世后,我把父亲接到北京,他不习惯退休,找了不少助人为乐的事情做:送邻居上北京站,用自行车驮东西,遇到新鲜的白薯有卖,买上一大堆,分发给邻居……居然有“郎爷爷是活雷锋”的美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