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查理曼大帝

在欧洲历史的黑暗背景下,多年后从一个隐匿的地方慢慢升起一个闪亮的顶峰。无论是从男性还是王权角度考虑,查理曼大帝都是历史上最令人印象深刻的人物。他七英尺高的身形穿着闪亮的不锈钢盔甲,他高超地把握着那个时代的权力,他超群的智力与他当时就具备的现代精神结合起来,映衬出他有些孤单的伟大身影。

查理曼发现法国无序无量的状态显然难以逾越。外有蛮族入侵,内部则处于无政府状态;撒克逊异教逼近北方,亚洲伊斯兰教窥视南部和西部;许多势力在这个野蛮、无知,没有凝聚力的国家里争权夺利。

只有天才才会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看到机遇。查理曼在这片混乱的局面中看到了一个伟大的复苏的罗马帝国,同时它也是一个精神和基督教帝国。撒克逊人,斯拉夫人,匈奴人,伦巴第人,阿拉伯人都信服他;这些对立的民族都凝聚在这个可怕的意志力量下,与法国形成一种不自然的组合。这里没有政治自由,没有人民议会讨论公共措施;只有查理曼一个人在主导一切;这是谨慎的,有能力的和伟大的专制主义,但尽管如此,它依然是专制的。

教皇看起来对这个教会的儿子很赞赏,他一声令下,四千五百名异教徒的人头可以在一天之内被砍掉,全军也可以在一个下午被迫接受洗礼。而查理曼,则将教会当作帝国最标准和有效的手段。

查理曼正在构思一个巨大计划,凭借这个计划他有可能统治一个复苏的罗马帝国。在他梦想的双重君权中,教皇是精神领袖,而他则是实际领袖。他们互相依赖对方,没有他的同意,教皇的选举不会有效。如果没有教皇的加冕,皇帝也不可以登基。教会可能把他当剑使,但他会将教会当作王冠上一颗珍贵的宝石。

这是一个辉煌的梦想,并且被出色地实现了;它是人类最壮观的成就,也是最令人印象深刻的失败。它似乎专为具有过渡性的无根之木的权力提供一个教训。

这种巨大比例的金字塔只能被另外一个类似的庞然大物支撑,才不会摔倒变得粉碎。人的意志会与它的创造者一起死去;就像影子一样,会随着人的离去而消失。

神圣罗马帝国

我们知道,罗马帝国后来衰败为东罗马和西罗马帝国两个部分。西罗马帝国的余烬在公元六世纪被东罗马帝国的查士丁尼皇帝煽起微弱的火焰,但是到了公元八世纪则差点被伦巴德人完全熄灭;后来被丕平从灾难中拯救出来。因此,当法兰克人再次呼救时,查理曼看到了自己的机会。他的计划已经完全成熟,在教皇的同意和默许下,查理曼正式吞并整个意大利,将意大利摇摇欲坠的壮丽辉煌的历史纳入自己的领地。公元800年,当利奥三世戴上王冠并宣称“查理曼大帝,承蒙神圣罗马帝国的恩典”时,教皇的权威被置于至高无上的高度,而法国也成为一个世界范围内统治的中心。

教皇或皇帝的美梦最终并没有实现;在极短的令人眼花缭乱的插曲后,法国不会永远戴着皇冠;而教皇将在数百年来被德国皇帝蔑视并视为顽固的附庸。法国这个宏伟统一梦的中心,在不到五十年的时间内,因为缺乏本土凝聚力,在命运的讽刺下,将分裂为五十九个碎片,由软弱的加洛林王朝君王松散地统治着。

教皇和皇帝双重君权的计划本来应该是明智和不朽的!但是查理曼大帝的三个孙子将帝国三重分裂,推翻了整个计划。

凡尔登条约

在查理曼大帝死后,公元814年,帝国的王冠和权杖传给了他的儿子路易。查理曼大帝这位软弱的儿子,人称虔诚者路易于公元840年去世。之后查理曼大帝的三个雄心勃勃的孙子开始争夺继承权。长孙洛泰尔在勃艮第的丰特奈战役中被击败,公元843年签订凡尔登条约,帝国分裂;皇位传给长孙洛泰尔,他同时统治意大利以及延伸到北海的领土,这片土地的西部被称为法国,东部则被称为德国。

因此,欧洲这部闹剧的剧本完全出人意料。帝国不仅土崩瓦解分为三份,法国自身也瓦解为一堆相互敌对的国家,公爵、王子、侯爵以及其他一些小权贵们都在争夺霸权。

比法国更伟大的欧洲未来的粗略轮廓正在慢慢形成。当时发生了许多事情:日耳曼洪水留下了野蛮混乱,从公元九世纪逐渐出现了一群有明确轮廓的国家,欧洲大规模有机体成形了。公元843年的凡尔登条约大致将意大利、法国和德国分开。同时,英国的七国时代由国王阿尔弗雷德合并成英格兰;那位名叫鲁里克的不起眼的斯堪的纳维亚冒险家,在不经意中统一了政治,作为卫冕大公统治着凯尔夫,这里将成为俄罗斯。不同的是西班牙在与撒拉逊和摩尔人的斗争中进入公元七世纪,他们用无与伦比的奉献精神和宗旨进行着这场伟大史诗般的坚韧斗争。

那些雄心勃勃过于强大的附庸国并不是加洛林王朝君王的最大威胁。最大的威胁是一支不断从北部入侵的野蛮种族,他们打算将过去埋葬在一堆全然不同的废墟中。这群北欧人似乎没有任何防守,他们像一群具有摧毁力的害虫一样冲进海岸、河流和土地;他们洗劫了巴黎三次,战争的伤痕今天仍然可以在罗马废墟泰尔姆宫中看到,这里曾经是凯撒大帝以及梅罗文加王朝国王的行宫,但是已经被部分烧毁。

为了保护富人们,城堡用塔和护城河以及吊桥保卫森严。经过七年的入侵,鲁昂、南特、波尔多、图卢兹、奥尔良以及博韦等所有老城市被摧毁,穿着盔甲的法国则躲在石头墙后面。

翻翻几个世纪的历史,我们很容易读到因果链条里的永恒宗旨;同时也看到各事件的谱系并不比国王的家谱少。北欧人可怕的产物是封建制度;而封建制度的产物则是浪漫奇特的十字军东征;而这些则是欧洲文明的创造者,我们则是他们的后代。

谁能够想象历史进程缺失了上述任何一条会变成什么样子?很显然,每一条都是一个伟大设计中不可避免的一步,但在当时却是令人无法理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