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以一眚掩大德

秦穆公是春秋五霸之一，秦国在他的统治下得到了迅速的发展，为秦国日后统一全国奠定了基础。秦穆公是怎样做到这一点的呢？一是求贤若渴，知人善任。二是知错善改，“不迁怒，不二过”。其实，无论在历史上还是在现实中，这两点都很难做到。武大郎开店者多，容贤纳才者少；文过饰非者多，胸怀坦荡者少。否则，为什么找一个好的领导那样难呢？公元前628年12月，帮助郑国戍守国都的秦国大将杞子秘密派人对秦穆公说：“我现在已经取得了郑国的信任，他们让我掌管北城门的钥匙。如果现在派兵偷袭，我打开城门作内应，就一定会成功。”

秦穆公得信大喜，准备出兵。大臣蹇叔是秦穆公特意招纳来的贤能之士，秦穆公对之十分信任，他听说秦穆公准备伐郑，就坚决反对，并对秦穆公说：“谁听说过长途跋涉的疲劳之师能取胜的事呢？我军疲惫不堪，郑军以逸待劳，胜负的结果不是很清楚吗？我军说是偷袭，但那么多的人，行那么远的路，郑国怎能不知道呢？怎么可能偷袭呢？”秦穆公不听，仍坚持出兵。他任用孟明视、西乞术、白乙丙三人为主将，领军出东门。蹇叔听说，就赶到东门外，哭着送这支出征的军队。他对孟明视说：“孟将军，我只怕看到这支军队有去无回了。”蹇叔的儿子当时也在这支军队中，蹇叔对他说：“秦军此去，必败无疑，我这做父亲的要为儿子收尸了。”秦穆公听了很恼火，他说：“蹇叔这个老东西，活在世上真是多余，如果你早一些死了，你的坟墓上的树木也早已成为合抱之材了。”秦穆公终究没有听他的话。

秦军开到滑国（今河南巩县南）时，郑国的商人弦高正好也走到这里，他是准备到洛阳一带做买卖的。看见秦国军队开来，稍一打听，就十分容易地知道是秦国去攻打郑国。自己赶回去报信是来不及了，不去报信，郑国一点准备都没有，如果遭到了秦国大军的袭击，肯定会城破国亡。如何阻止秦军前进呢？紧急之中，弦高想出了一个主意。

他来到秦军营中，献上本来准备做生意用的4张熟牛皮，又加上12头牛，并对秦军将领说：“我们国君已经知道您的大军将要经过郑国，特意派我送来这些东西犒劳您们。我国贫穷，暂且用这点东西作为您们第一天宿营的供应，后面的大批物资将源源送到。”

秦军主帅大吃一惊，他们想，这些天的军事行动都是在极其保密的情况下进行的，怎么会让郑国知道了呢？既然郑国已经知道了，还要不要继续进兵呢？就在秦军举棋不定时，弦高一面秘密派邮车飞速回国，向君主报告秦军将要进犯的消息，一面继续与秦军周旋。秦军的主将孟明视说：“我们这次来，是希望偷袭以取得成功。现在消息已经走漏出去，郑国已经有了准备，偷袭是不可能了。直接攻打，我们不见得取胜，包围他们，我们又没有后援，不如撤兵回去。”

于是，秦军顺便灭掉滑国，撤军回去了。

晋国一直想找一个机会削弱秦国，听说秦国的军队退兵，经过晋国，便在其必经之道上设下了埋伏。等秦国的军队退至崤山（今河南洛宁西北60里）的山谷之中，晋国军队突然出击，秦军全军覆灭，孟明视、西乞术、白乙丙全都做了俘虏。

晋襄公的母亲名文赢，是秦国人，是晋襄公的父亲晋文公流亡秦国时秦穆公为他娶的妻子。所以，文赢为秦国着想，她让晋襄公把俘虏的秦军将士放掉，所以，孟明视、西乞术、白乙丙又回到了秦国。晋襄公刚刚把他们放了，深有谋略的大臣马上去劝说他，他也立即醒悟，明白了这是纵虎归山，即刻派人追赶。可是，秦国的将领已经渡到了河心，再也追不上了。后来，晋国果然遭到了严重的报复。

秦穆公听说三位将军回来了，身穿素服到郊外迎接。他对着被释放回来的将士放声大哭，说：“我不听蹇叔的劝告，使你们受到作俘虏的耻辱，这是我的罪过。”孟明视等人要求给予撤换处分，秦穆公没有同意，并说：“古人不以一眚掩大德（不以一点小小的过失而掩盖了别人的大的德行），况且是我的过错呢？”

经过这次失败，秦穆公变得更加成熟了。

孔子就曾经说过：“君子犯错误，就像日食和月食，当他犯错误的时候，人们都能见到，而当他改正错误的时候，人们又都要仰视。”秦穆公既能以此自律，又能以此待人，遂成春秋五霸之一了。

——见《左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