吊灯关了,只余下乳白色灯光的壁灯,照得她裸露的肌肤越发吹弹可破,云舫轻柔地剥下她薄薄的外衫,一只手覆上她柔软尖挺的胸脯,热乎乎的,似捂住了一只刚刚出生的小鸡,在他手心里轻微地颤动,他忍不住地用手拨弄了几下,身下的躯体颤颤地低吟出声,云舫立刻低头封住了她预抗议的唇。他不再慢条斯理,急切地解下她的贴身衣服。
这晚,他们仅睡了两个小时。沐阳的头枕在云舫的肩窝处,侧身抱着他的腰,被子夹在腋下,与他说些自己的事情。聊了一夜,云舫似乎已有些睏倦了,但还是强打精神,睁着一双略有血丝的眼睛,回应她的话。天快亮时,他们才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猫头鹰闹钟虽是很尽责地响过了数遍,放纵的两人还是赖了半个小时才起床。云舫洗漱时,沐阳麻利地煮了个番茄蛋花汤,把冰箱里的速冻馒头蒸上,两人将就着吃了点就匆匆出门了。
班车早就过了,坐公交肯定是会迟到的。云舫看看时间,开车送她去公司应该还来得及,便把她塞进车里,出关直接上了高速。
“很累吧?”云舫看着睏得眼眸半眯的沐阳,心疼地问道。
沐阳摇摇头。“还好,熬过早上,中午休息时可以睡会儿。我只担心你,今天你还要去广州。”
“没关系,有个员工和我一起去,让他开车,我也可以睡两小时。”云舫按在档位的手松了,握着她的手宠溺似地斥责道:“以后别再这样了,第二天要上班,晚上就好好休息,就是想聊天,也等睡醒了有时间再聊。”
沐阳笑了笑,没说什么。男人当然不能理解,女人交出了自己,谁舍得就那样呼呼大睡过去?虽说不至于幼稚到要男人甜言蜜语地给个承诺,但也是要腻上一会儿,才觉得自己的交付有了意义。
她与他十指相扣,侧身盯着他说道:“你昨晚撑着陪我聊,其实我也是强撑着的。”她顿了顿又低声道:“以后就不会了。”
云舫送她到公司门口,已经迟到五分钟了。车刚停稳,她打开车门,做好了起跑的准备,却被云舫拉回座位上,手勾过她的头,吻了会儿后才放开她,温柔地笑道:“快去吧。”
大阴天的,沐阳有艳阳高照的错觉。她灿然一笑,歪头也礼尚往来地亲了他的脸:“早点回来,晚上想吃什么,打电话告诉我。”
咖啡厅的角落,一个相貌清秀的男人低头看杂志,他额前的头发有些长,垂下来遮住了偷偷摸摸往邻座瞟的眼睛,那目光并不猥亵,只是东张西望,总让人觉得是心怀不轨的——
沐阳探头看了他一眼,他忙低头避开沐阳的视线。没人相信这人会为非作歹,但沐阳向来慎重,还是问了路佳:“你真的不报警?”
“报什么警?都说他现在已经成了我同事。”路佳优雅地擦净嘴角残留的咖啡渍,笑道:“我没想到他真的跟到这里来了。”
“你出差的时候肯定勾引过他,不然他怎么会大老远地追来?”韩悦接嘴道。
“应该不会吧?”路佳向来只招惹成熟有钱的男人,这男的看起来才刚出校门,还是个跟踪狂,没准儿心理变态的。沐阳想不出他有什么值得路佳去勾引的,但接下来,她被咖啡狠狠地呛了一口——
“我只跟他说了公司地址。”路佳拍着沐阳的背说道。
“你跟他说了公司地址,不就是暗示他来追你吗?”韩悦又跟沐阳道:“你还不了解这个女人?谁喜欢她都给机会,然后就吊得别人半死不活的,心狠着呢!”
沐阳觉得韩悦的话过份了,但路佳确实如此,闹得别人心下心下,等男人伏她脚下了,她却是连腰也不会弯一弯的。这样的女人要么一辈子揽镜自赏,要么遭到报应,爱上某个使她折断腰杆的男人。
路佳是后者,沐阳抬头,见她又抽上烟了,便问韩悦道:“过年你和周亮应该是不会回家了吧?”
“嗯,他妈要过来。”韩悦也问路佳。“你今年还是不回家?”
“我没家。”路佳吐了口烟,淡淡地说道。
“今年去我家吧,别一个人待这儿了。”沐阳抓住她的手臂道。
“算了,一个人习惯了,而且——”路佳欲言又止,韩悦正好起身去洗手间,她才跟沐阳道:“他快过来了,说要来看我。”她红润的脸色忽地惨白,夹烟的手指颤抖几下,烟灰抖落到桌上。
沐阳也睁大眼看着她,嘴张了张,突然间不会说话了。韩悦走到门边时,她才吐出一句:“佳佳,别让他来!”她知道这句话是白说,路佳根本不会听她的。
她的手探向桌边,灰土色的花瓶里插了几根漆黑的细竹子,拨弄几下,哗哗地响,偷看她们的男人抬起了脸,望着脸色不好的路佳,似是担忧地蹙起了眉。
晚上三个人到韩悦家吃饭,自从韩悦怀孕后,家务都是由周亮来做。他切出的菜很粗糙,肉厚又大块,沐阳便把他赶了出去。
路佳倚着墙,韩悦在水槽边淘米,沐阳拿了瓜果卷刀,蹲在垃圾篓边上削土豆,三个女人在狭小的厨房继续八卦。
一会儿周亮拿了个小板凳进来递给韩悦,路佳笑道:“哪有你这样的,光顾着疼老婆,怕她站着累,就不怕我们这些客人累呀,看沐阳还蹲着削土豆呢。”
都是高中同学,周亮向来是喜欢和路佳斗嘴的,也笑道:“算你倒霉,我还就是个刻薄的人,偏心自己家的。哦,我再去给沐阳拿个凳子,她是孩子的干妈。”
路佳听了脸顿时垮下来,对韩悦尖刻道:“你孩子认干妈这么大的事儿,我怎么一点儿也不知情的?”
沐阳削土豆的手一滞。韩悦当初要她当孩子干妈时,她也提起过路佳,说只认她一个就不好了。韩悦吞吞吐吐半天,沐阳才明白她的意思:路佳的风评不好,当孩子干妈怎么都不适合。这事儿后来也没机会跟路佳提,周亮这一说出来,她担心三人又有间隙,忙讨好地笑着打圆场:“结婚前两天说的,你那时不是出差了吗?韩悦当时只能先认了我,这会儿再正式认好了。”
韩悦心里不甘愿,但事情到这份儿上也只能认了,不是笨得无可救药的人都懂得顺竿子往下爬的道理,于是跟路佳说:“你成日不见影儿的,孩子想喊你声妈也难,今天认了这亲,横竖你是有责任了啊。”
路佳这才笑了,眼睛盯着韩悦的肚子说:“唉,小宝贝谁能不疼啊。”
沐阳面上笑,心里却为路佳难过,当初韩悦怀孕是要拿掉孩子的,还是路佳借给他们俩钱,主张他们结婚生下孩子。可一个掏心掏肺的朋友始终是抵不过普通人心里望子成龙的渴望,中国人太注重名声,路佳再好,于旁人眼里,却也跟旧时仗义的浪荡女无差别,韩悦当然也不愿意孩子与她有过于亲密的关系了。
“周亮,你最近工作忙不忙?”沐阳趁机转移话题,免得韩悦不情愿,说漏了嘴,正好她也想探听云舫的消息,而且,她心里还有个疙瘩――云舫到现在也没公开他们之间的关系。
“前段时间忙死了,这段时间还好,老板不加班了,下班就准时离开,我也可以早点去接悦悦下班。”周亮随口答道,然后转身往客厅里去。
沐阳当然知道云舫准时下班都是为了陪她一起做饭,怨怼倾刻折消,心里甜丝丝地,削土豆的手法也细致了些。
吃完饭,她和路佳一起打车回家,路上,她说道:“我们三个就数韩悦命好了,看周亮多疼她。”
路佳不以为然。“你怎么不想想,周亮收入低,韩悦一直没变心有多难得?”
沐阳想想也是,在外地为了求生,大部份人都会改变,比如程江林。像韩悦和周亮这样能走入婚姻的少之又少,毕竟是没有谁愿意在居无定所又看不到未来的情况下,便贸然组织一个家庭的。周亮有这勇气,但程江林就没有,不知道还在家里等她的云舫又是怎么想的?
她突然想起,跟云舫在一起这么久,都是他到她家过夜,而云舫的家她一次也没去过,他也没有邀请过她,她甚至不知道他住在哪儿?
“好像周亮还不知道你跟他老板的关系。”路佳似是不经意地道。
沐阳神色不安地望着路佳。“你觉得他有没有可能是玩弄我的?”
“就因为他没有公开你们的关系?”路佳白了她一眼,又道:“在这个地方公不公开关系有什么区别,横竖父母不在身边。你以为在这里谈恋爱还跟家里一样,找了个男朋友带给所有亲戚审核过了,才算是正式交往?”
“那也不能连最好的朋友也不说吧。”沐阳心里好受了些,但还是不放过任何一个疑虑。
“或许是没有一个合适的机会吧,等哪天大家聚在一起吃顿饭,自然而然地就都知道了。何必勉强一个男人跟个八婆似的,到处宣告自己交了女朋友。”
路佳说完这句话便下车了。沐阳站在门口从包里翻出钥匙,门一下子打开了,她还未反应过来,就被云舫抱进屋里,吻了她许久,又惩罚性地咬了下她的唇,才不满道:“这么晚才回来,我从下午就开始等你了。”
这般热情使沐阳险些招架不住,但还是忍不住地狂喜了好一阵子:“你怎么知道我在门外?”
“我听到外面的电梯停了。”
沐阳这才发现他没看电视,也没上网,想到他应该是一直注意外面的动静,于是勾住他的脖子说:“本来是要早点回来的,临时决定去周亮家吃饭,我想他是你下属,叫你去不大方便。”女人还是小心眼儿,疑虑未消除前,说出的话里无时不刻地都暗藏了试探。
云舫却没有照她希望的给她答案,而是接着开始的话说道:“我等你这么久,你说怎么办?”他恶意地把她推到沙发上,自己也贴了上去。沐阳被他这样腻着,只能暂时作罢,转而关心地问:“吃饭了没有?”
“还没有,一直在等你。”
“那么傻的?过了七点我没回来,你不会自己去外面吃?”
“我以为你快回来了,想等你一起吃,所以就捱着,不知不觉就捱到这么晚了。”
“那你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
“平时你都跟我在一起,周末你要跟朋友聚会,我还打电话催你回来太自私了!”
沐阳听得心里感动,却又担心往后他跟朋友聚会时,也会同样要求她不打电话,于是说道:“下次还是打吧,虽然是跟朋友在一起,心里还是惦记着你的。”
云舫淡淡地笑了,望了眼厨房问:“家里还有什么吃的?”
“应该只有面条了,我去给你煮。”
沐阳正要起身,被云舫拉了回去。“算了,你陪我到外面随便吃点儿吧。”
夜里,两人酣畅淋漓地尽情放纵后,沐阳趴在云舫胸前,蜷起腿问道:“你从我家开车到公司要多久?”
“你这里很近,十来分钟,我住的地方就离得远了,要四十多分钟。”云舫揉揉她的头发回道。
“这么远?你住哪儿的啊?”沐阳又问。
“城南。”他再没说其他的,而是抚着她光洁的背,顺势将手往下滑,伸进被子里。
沐阳却陡然翻身,面向墙壁闭眼睡了。
真要睡着前,她苦恼又迷糊地想――是不是太轻率了,就这样跟他在一起,丝毫不设防地任他进入自己的领地。
但在这样一个城市,男人都是没耐心的,一旦你对他关上了门,他便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别指望他来欣赏你的矜持。这里,是个什么都讲究速度和效率的城市——包括爱情!
女人来到这里都变成了赌徒,但凡遇上喜欢的男人,便会豪赌一把,可能输得精光,运气好的,或许能赢得这城市最稀缺的——爱情。
而且,你没有选择,不赌,便没有半点赢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