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十七问:“谁让你将大丫寰带回的?”
小朴迟疑道:“是……是有一个人告诉我的,他说,若不将太太身边的大丫寰姐姐即刻带回,庄主与太太、少爷都会有麻烦,故而我便骑着马去了……”
阴十七又问:“那人是谁?还有那日你是不是早就发现了我?”
小朴摇首道:“他是谁我不晓得,那日我也并没有发现差爷,只是他告诉我,有人躲在巷子内跟踪着大丫寰姐姐,我好奇忍不住便瞧了一眼,实非是发现了差爷!若是早知那人是差爷,我便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
阴十七打断他:“好了!这没什么关系,可你说你不晓得那人是谁,这怎么可能?既然他都叫你做事了,你不晓得他是谁的前提下,何以乖乖照他的话去做?”
小朴没有立刻回答,他沉默了许久。
阴十七也没催他,她想他是该好好想清楚的。
这时老朴到厨房来,阴十七到山庄里来做什么,找什么人他是知道的,还是他让人带阴十七来的厨房,若非他那会手头有事,他必然得亲自带着阴十七来。
手头的事一了,他便匆匆赶了来。
一进厨房所在的小院子,老朴便见阴十七与小朴齐齐沉默着,皆闷不吭声地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客气且小心翼翼地问阴十七,阴十七便将小朴的情况告知了他。
阴十七一说完,老朴便上前打了小朴一个耳瓜子!
这让小朴措手不及挨了个正着,也让阴十七吓了一大跳。
那耳瓜子打得响亮,小朴被打的那左半边脸即刻红肿起来,还印着清淅可见的五掌山。
老朴还想再打,阴十七连忙拦住了他:
“莫打莫打!朴管事有话好好说,何必大动肝火?”
老朴愤愤又含着对小朴的恨铁不成钢,放下高高举起要打人的手,叹道:
“非是我要大动肝火,实是这小子吃里扒外,竟然勾结起外人来害自家主子!如此糊涂,还不如让我打断他的腿,省得再出去害人害已!”
小朴似是被打醒了,也似是看到老朴这般痛心疾首的模样,终于悟了自已也不过是遭人利用的棋子,害了自家少爷不说,也害了自已,更累了老父为他忧心!
小朴如实将那人找上他起,并通过他与李世宝结交的事情,一一道出。
原来早在一年前,那人便找上了小朴。
他知道小朴是林广众放在李世宝身边专门侍候李世宝的下人,李世宝的日常起居皆是小朴在照顾安排,他告诉小朴,他有办法治好李世宝被高热烧坏所致的脑疾。
只要小朴配合,李世宝必定能恢复正常人的状态。
这事也是奇了。
在这一年中,李世宝跟着那人学习箭术,李世宝不仅对他言听计从,且还十分依赖他,他指东,李世宝绝不往西。
每回小朴皆不在场,这是那人要求的,说是李世宝需要一个绝对毫无外人干扰的场所,好让他对李世宝进行治疗。
如此两三次后,李世宝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反而每回那人一走,李世宝便念叨着“蒙面夫子”何时再来,小朴便也慢慢放下了戒心。
自此那人教李世宝箭术,且自始至终用布巾皆蒙着面,李世宝便称呼那人为蒙面夫子。
又因着那人言明要小朴与李世宝两人保密,于是这事持续了一年之久,除了小朴与李世宝,竟是连林广众、老朴都不晓得,更恍论庄内的其他人。
阴十七听后问道:“除了箭术,他还教了李世宝些什么?”
小朴道:“没了。”
是真的没了,还是只是小朴不知道,她现今无法判断,但她却可以肯定小朴没有说谎。
他初心确实是为了李世宝好,只是信错了人。
他如今也确实不晓得那个蒙着面神神秘秘的人到底是谁,因着他根本就未曾见过那人的真面目。
那人每回皆是悄悄来的芝兰山庄,然后带走了李世宝,教李世宝箭术教到日落西山,方将李世宝再悄悄地送回山庄。
山庄里有小朴打着掩护,他又是山庄管事老朴的儿子,林广众很是放心,也未曾疑心过。
即便偶然发现什么可疑的,凭着林广众对老朴父子俩的信任有加,他也很容易就被小朴所编的借口糊弄过去。
整整一年,那人教会了李世宝如神入化的箭术,更激发了李世宝被烧坏的脑子中那一部份邪恶。
七条人命,到底是那人所射杀,还是那人利用了李世宝去射杀,阴十七心中已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她其实更希望七条人命并非李世宝所射杀,可她的第六感告诉她,事实真相恐怕非她所愿。
那人极其聪明,倘若不聪明,他无法在短短一年内,教一个被烧坏脑子的少年从丝毫不会箭术到拥有百步穿杨的骇人箭术。
而聪明人有百种,甚至千种方法让自已双手不沾血!
回到衙门,花自来已问完了林广众与吕氏二人所知的所有情况,他与展颜正坐在捕头吏房里等着阴十七这边的收获。
阴十七接过展颜递给她解渴的茶水喝下之后,便将小朴所言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两人。
一说完,花自来劈头便问:
“那人能在短短一年内便教会了李世宝那般好的箭术,可见他本身的箭术必定极佳,他费尽心思的目的是什么?”
展颜道:“借刀杀人。”
花自来愣愣复道:“借刀杀人?”
下一刻他方恍然大悟过来:“你是说,他费了一年的时间,就是为了借李世宝的手去杀他想要杀的人?
展颜点头。
花自来骇然,心道七条人命得是多大的仇恨,这神秘人又得有多深沉的心计,竟是这般富有细心及耐性!
接着花自来又怒了:“这人也汰狠毒了!这般费心思地利用一个七岁便烧坏了脑子的少年来替他杀人,这、这这太没人性了!”
他早前在仵作房,见阴十七那般气愤并咬牙窃齿地大骂凶手太过嚣张之时,他尚不能理解阴十七那种心情,可这会他彻底地感同身受了。
因着此刻他便在咬着牙窃着齿,十分恨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