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祖父一共养育了四个儿子,分别叫托马斯、约翰、本杰明和约瑟。我手边没有这些人的材料,所以只能把我记得的给你写下来。在我离家期间,如果资料没有丢失的话,你可以从中看到更详细的情况。
作为长子,托马斯跟他父亲学了打铁,但他生性聪颖,又受到当地大绅士帕尔麦先生的鼓励,于是求学上进,当上了一名文书官,成为地方上卓有声望的人。他还在北安普顿和他所在的地方发起公益事业,我们听到过这类事例。他的这一举动受到了爱克顿哈利法克斯勋爵的赏识和奖励。托马斯死于一七〇二年一月六日,恰巧是我出生前的四年整。我记得当我们从爱克顿的老人口中听到关于他的生平和品性时,你十分震惊,觉得他跟我很像,还这样说道:“假如他死在你出生的那一年,人家会认为是灵魂转世呢!”
约翰成了一名染工,染的是羊毛织物。本杰明在伦敦当学徒,学的是丝绸染工。本杰明秉性聪颖,我之所以清楚地记得他,是因为小时候有幸跟他同住过几年。那时,他乘船到波士顿来投奔我父亲。本杰明活到高龄,现在他的孙子撒木耳·富兰克林还住在波士顿。他的遗物里有两本四开的诗稿,是赠给亲友们的即兴短诗,并寄给我作为我写作的范本。他教给我一套自己创造的速写法,然而因为我从来不练,早已经忘光了。
我的名字就是来自这位伯父,因为在几个弟兄中,我父亲跟他感情尤其深厚。他对信仰十分虔诚,经常去有名望的传教士那里聆听布道,并且使用他的速记法将那些布道记下来,以致他积攒下许多这样的笔记本。他还是一个不错的政治家,但或许从他自身的地位来讲,他对政治有些过分热衷了。最近,我很意外地在伦敦收获了他当年所搜集的从一六四一年到一七一七年间重要的政论手册。不过,这些手册并不是完整的,有许多册已经遗失了,但还是留下了对开本八本,四开本和八开本二十四本。是一个我所熟悉的旧书商收获了它们,又辗转送到我这里来的。这些书大概是我伯父去美洲之前留在伦敦的,已经是五十多年前的事了。书里面的空白处还留有他附上的注解,至今仍清晰可见。
我们这个不起眼的家族很早就投入到了宗教改革运动中,在玛丽女王的统治下坚信新教。那时,由于曾狂热地反对罗马天主教教皇,我们常常面临受迫害的危险。在那样的环境下,拥有一本英文版的《圣经》①是冒很大风险的,我的祖上为了隐藏和保管这本《圣经》,就把它打开用带子绑在一个折凳的底部。当我的高祖要给全家人诵读《圣经》时,就把折凳翻过来放在膝盖上,翻动用带子绑着的书页,其间还不忘让一个孩子站在门口把风,一旦看见教会官吏到来就通风报信。高祖若无其事地将凳子重新翻过来,《圣经》便安然无恙地藏在凳子底部了。这件事是从本杰明伯父那里听来的,一直到查理二世统治末年,全家人还一致信奉国教。但那时候,有些牧师因为不信奉国教而在北安普顿郡的议会中遭到驱逐,于是本杰明和约瑟从此改信了非国教,并坚守终身,而家里的其他人仍然继续信奉国教。
①天主教的《圣经》是拉丁文的,富兰克林一家信奉新教,所以采用英语版的《圣经》。